得了知會,守在營寨門口的兵士一見令牌,便什麼也不問地領他徑直往主帳行去。
主帳之外駐守著層層衛士,自二十丈之外起,先是一圈手弩兵,再是一圈重甲槍兵,跟著是一圈輕甲刀手,離帳五尺之處還有一圈穿著赤紅軟甲的兵士,個個目蘊精光,神完氣足,顯然皆有樞術底子,正是江欒賜給衛昭的御前朱衣衛。
李燼之雖覺防衛未免太嚴,但素知衛昭喜好排場,便也不以為意,走進帳中。
哪知一腳踏入,頓覺勁風撲面,一片明晃晃的刀光自四面八方兜頭罩下。他悚然一驚,正待後退,卻聽身後一片鏗鏘之聲,侍立在外的朱衣衛一擁而上,將他的退路盡數封死。
李燼之避無可避,眨眼之間,已被刀劍抵住渾身要害。眼光一掃,這才看清帳內除了居中而坐的衛昭之外,竟還有二十來名朱衣武士。這些人個個氣息難辨,若有若無,顯然皆是修習同息法,正是為了對付他而安排。他心下大震,知道今日恐難善了,面上卻不動聲色,眉梢一挑,微微笑道:“衛大人,好久不見,何必如此熱情。”
衛昭面色鐵青地一揮手,命人上去將他綁起。李燼之被幾十把刀指著,無從抵抗,只得任人緊緊綁了,押到衛昭跟前。
衛昭眼中神色複雜,似是又悲又怒,狠狠瞪著他,厲聲道:“你想不到我還活著吧。”
李燼之一怔,腦中飛快轉念,一面問道:“大人何出此言?”
衛昭冷冷一哼,拍拍手,片刻後兩名兵士自帳外押進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李燼之一見之下便吃了一驚,細細認了認,訝然叫道:“楚頡!”
衛昭冷笑一聲道:“好快反應,見他失手,便想誣他是楚頡?”他“啪”地扔下一塊白色木牌在他面前,指著上頭刻著的鳳凰紋飾道,“你看清楚,鳳首向右,別以為只有你們分得清楚頡楚頏。”
李燼之一見楚頡,便知楚頏在秦夏定是出了問題,待見到這塊靈樞,更是確定,忙道:“這靈樞是楚頏的沒錯,可它的主人卻不是跪在這兒的這個。”
衛昭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你也是修入微法的,何必耍這種賴。這靈樞內的樞力與他相合,不是他的還是誰的?李燼之,我原先還當你是個人物,既然有膽派他來刺殺我,就別敢做不敢認!”
李燼之一時無語。楚頡與楚頏曾經對調身份,彼此的靈樞自然也曾對調。雖然對調之後靈樞內的樞力與本人不合,可本也沒人無故跑去驗證。今日楚頡假冒楚頏,又將靈樞換回,倒正是物歸原主,樞力自然相合。這其中因由李燼之自然知曉,一時之間卻無從向衛昭解釋,只得無奈地輕嘆一聲道:“好,衛大人想想,無論楚頡楚頏,都是一介書生,我就算真的無端端要行刺你,總也不至於連個像樣的刺客都派不出來,找他下手,豈不是自討沒趣麼。”
衛昭不屑地輕哼一聲道:“他是熟面孔,你知道我不防備他。若不是我戴著碧落手套,早已被那封毒信毒死了!”
李燼之瞟一眼楚頡,平靜地問道:“以大人的狠辣手段,居然沒殺他,想必是有所交換?”
“不錯!我用他一條命,換了一個秘密。”衛昭雙眉一豎,神色陡然淒厲起來,“秋往事根本不是阿萱!阿萱、阿萱她早已經死了,早已經死了!”他忽然一個箭步衝上,揪著李燼之衣襟大吼道,“你說!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李燼之早有所料,聽他說出口仍是忍不住心下一沉,面上卻仍是一片泰然,淡淡笑道:“大人也與往事相處過,血緣之親,當有所感,是與不是,用得著別人說麼?大人不妨試試,想到衛萱二字,眼前看到的是誰?”
衛昭陡然頓住,怔怔地發起呆來。他自從見到秋往事,早已一心拿她當妹妹看,陡然聽說她是假冒時,著實是驚怒欲狂,可心底終究隱隱存著一絲希望。這時聽李燼之一說,頓時又猶豫起來,楚頡言之鑿鑿的種種憑證,似乎都抵不過當日與她相處時的一言一笑。
正自出神,忽聽一直沉默不語的楚頡開口道:“大人何必傷神,要知道真相,依我說的方法一驗便知。人證或許能夠作假,物證又如何?大人手上不是有你妹妹當日的靈樞麼?只要把它埋下地去,若發了芽,便是宿主已死的鐵證,還用多說什麼?”
李燼之心下一震,他之所以並不擔心江一望將何小竹一事的真相透露給衛昭,便是吃準了口說無憑,總有法子哄得衛昭相信,哪知卻還有這樣一處疏漏。當日秋往事與衛昭相認後,因感動於他一片真情,便將何小竹的靈樞留給了他。當時不以為意,豈知今日倒成了關鍵的證據。何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