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什麼抽了一下,正欲抬頭尋人,那名老頭已一步跨到他跟前,喝道:“小子管什麼閒事,快答話,你姐姐是哪個?”
他一走近,王宿便聞到一股撲鼻而來的藥味,登時猜到此人多半便是楊家遣來的大夫,雖惱他無故動手,卻也不好發作,繃著臉行了個禮道:“在下琅州王宿,見過老先生。”
“唔,琅州王家,難怪自負。”老頭斜瞟著他,神色間似頗有些不屑,下巴一揚,傲然道,“老夫楊守明。”
王宿見他神情得意,似篤定自己聽到他名字定會大吃一驚,奈何左思右想也記不起有這號人物,只得欠欠身,隨口道:“久仰久仰。”
楊守明見他態度敷衍,勃然大怒,吼道:“連我都不知道,王洄老頭子怎麼教子孫的!”
王宿隱隱發怒,硬邦邦答道:“我不學醫,確實不知,先生若是醫家名宿,我姐姐想必知曉。”
楊守明氣得大叫:“不學醫還不生病嗎!連個大夫名號也報不出,病了都不知往哪裡投!”
王宿冷聲道:“我生病自有自家人醫,倒從未勞煩過外人。”
李燼之見兩人卯上,忙插到王宿身前,深深一躬道:“守命先生大名,晚輩久仰。”
楊守明前一刻猶自暴怒,一聽他叫出自己名號,立時眉開眼笑地轉過頭來,上下打量著他,頻頻點頭道:“小子倒有些見識,也懂禮數,像個年輕人的樣子。不像王家的,空長副好皮相……”
李燼之也只在《九洲方輿志》手稿中關於楊家的一節見過他的名字,知他長年居於鳳陵,既不遊醫也不著書,因此醫術雖高絕一時,出了鳳陵山卻鮮有人知。見他又要開始數落王宿,忙打岔道:“先生可是剛瞧完了米狐嘗?不知他情形如何?”
楊守明不屑地揮揮手,輕哼一聲道:“他還用得上瞧?當年老燎王的傷便是老夫治的,今日這箭是原封不動照抄葉公當日那箭,一樣是箭頭上內纏方圓絲,外纏纏因果絲,破甲穿體乾淨利落,傷口齊齊整整,毫無撕扯,箭一取出便能密合如初,看著雖嚇人,實則流血有限,都不必縫,抹點藥等著他自個兒長好便是。”
米覆舟用力一拍李燼之肩膀,叫道:“哈,方圓絲加因果絲?!因果法用於防是堅不可摧,用於攻自是無堅不摧,區區千層甲算得什麼!再襯上方圓絲,便不至未待傷人先毀箭頭,妙啊!喂喂,你從哪兒弄來的天木絲?還有剩的沒有,也分我一點。”
楊守明瞟向李燼之,訝道:“那箭是你射的?聽說是四百步外一箭中的,可當真?”
“當真當真。”米覆舟搶著答道,“我親眼瞧著的,只怕還不止四百呢。”
楊守明打量李燼之半晌,正色道:“那件千層甲,上回修補時摻進了縱橫絲,外頭看不出來,可遇上樞力自會生出吸引,只是距離太遠自然也是無用,當年試過,約摸得在一丈之內。四百步外射箭,偏差能不足一丈,這可是實打實的硬功夫,比那些取巧伎倆更難得。”讚賞地拍拍他肩膀,眯起眼笑道,“年輕人果然不錯,見識廣,腦子活,又肯下苦功。如何,可有興趣跟我學醫?不出十年,包你強過這小子的姐姐。”
跟在他身後的七八人頓時暴出一陣低低的驚歎,顯然皆欽羨於他的好運。李燼之正想著如何推辭,米覆舟已搶上前大笑道:“這有什麼問題,只要您老醫好他老婆,別說做徒弟,做牛做馬他也肯啊。”
“哦?”楊守明一聽有病患眼中便是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露出悶悶之色,問道“聽說同來的有個女娃傷得最重,說的可就是她?”
李燼之點頭道:“正是。”
楊守明輕嘆一聲,神色鬱郁,轉過身道:“大哥關照我近日全力醫治那狐子,別處恐怕勻不出手。”
米覆舟忙道:“您放心,費不了多少功夫,那姑娘傷雖重,可她底子好,自己已好了一半,您抽空去瞧瞧便成。那個米狐嘗嘛,反正治個半死不活,和他老子當年一樣便是,想來也……。”
“胡扯!”楊守明忽陡然跳起,伸手在他頭頂重重一敲,吼道,“老夫堂堂醫者,替人治傷豈有不盡心的道理!到底是透體之傷,有所後患本是難免,能活上二十幾年已大大不易。燎人誣老夫存心留手,那是血口噴人!”
他身形矮小,站在米覆舟身前只及胸口,這一下驀然出手,卻是快如閃電,以米覆舟身手之快竟是避之不及,一時也被他敲懵了,只能捧著腦袋喏喏稱是,被他又連著敲了幾下。
眾人忙圍上來相勸,楊守明“呼呼”地喘息半晌,好容易平下怒氣,悶聲道:“那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