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常,說話時體內氣血卻有幾不可查的些微失律,便已知他說謊,心下更是確定衛昭避不見面果然別有原因,面上仍不動聲色道:“衛爺貴人事忙,倒是我們叨擾了,不知衛爺何時能得空?”
宣平歉然道:“衛爺已在加緊打理,這幾日內想必便可抽身,還要累五爺多盤桓兩日。”
秋往事見宣平對答謹慎,存心打岔,插口道:“我人都已來了,你家衛爺還不肯將身份見告麼?天下也不只他一人事忙,我也並非多想見他,他若當真不得閒,咱們乾脆先回去,改日再約便是。”
宣平就怕她要走,忙賠笑道:“衛爺實是亟欲與姑娘一見,原本早都安排好了,豈料這兩日忽又殺出幾樁事來,著實情非得已,還請姑娘擔待,三五日內衛爺定當與姑娘見面。至於衛爺身份,在下不便說,姑娘既同衛爺有舊,想必一見便知。”
秋往事見他滿臉小心翼翼之色,忽便起了捉弄之意,當下斜斜瞟他一眼,漫不經心道:“能請動容府中人興師動眾來尋我,天下有此地位的只怕也沒有幾個,你家衛爺該不會就是衛昭衛大人吧?”
宣平嚇了一跳,想起衛昭曾反覆叮囑不得洩露他身份,登時逼出一身冷汗,急急擺手道:“秋姑娘多心了,衛爺不過尋常官吏,又豈敢高攀衛爵爺門庭。容王爺不過念在往日曾有一場相識,這才願出力相助,衛爺也著實感激。”
李燼之見宣平神色緊繃,頻頻向自己暗使眼色,也不欲秋往事玩得太過,便開口道:“往事你別多問了,衛爺於你只有好意,你見了面自會知曉。你也是頭一回來永安,正好趁這幾日各處遊覽遊覽,倒也不必心急,只是要多多勞煩宣兄了。”
宣平忙連聲稱是,接著便一派熱絡地介紹永安各處名勝,只盼秋往事再莫提“回去”二字便好。秋往事聽李燼之開口,知他想問的已有了答案,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與宣平隨口聊著,專心品嚐起桌上色味俱優的佳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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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履險
永安城位於涼洲東部廣袤平原之上,水土豐沃,良田千頃,氣候和暖,旱澇不侵,自來便是民殷國富之地。其後靖室西遷,仗著綿延千里的落日、出月雙嶺之險阻絕戰火,偏安於此,永安遂成新都,大批中原權貴亦隨之湧入,一時樓館爭立,車馬競道,一眾鮮衣子弟朝歌夜弦,戲花鬥馬,奢靡之象竟猶遠勝先前太平之時,恍如不知半壁之外,猶有江山。
秋往事第二日一早便催著宣平出門。 三人仍上了昨日的馬車,因秋往事非要坐在車廂外的駕座旁,宣平只得遣退車伕,親自駕車。三人所居之處位於永安城西北角,正是貧民聚居之地,出了窄巷也仍是一般的破敗不堪,滿目只見茅簷傾頹、遍地汙穢,空中彌散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酸腐味,沉沉地湮沒了一切生氣。秋往事四處打量著,嘴角牽起一抹諷笑:“都說‘天下財貨半永安’,如今見了此處,方知永安權貴斂財之力果真不俗啊。”
宣平大為尷尬,忙解釋道:“此處所居多是外來流民,生性刁滑憊懶,日日遊手好閒,不事生產,方至於此。朝廷已是時時予以接濟,奈何四處避禍而來之人一日多過一日,著實力不從心。”
秋往事不置可否,只閒閒倚著廂壁,似笑非笑地望著路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向東南行出約一炷香功夫,路上人煙漸稠,多是些推車挑擔自城中鬧市返回的賣早點麵湯的小販,個個形容枯槁,神色麻木,滿身滿臉盡是不堪重負之態。大群蓬頭赤足、衣不蔽體的半大孩童嘈嘈攘攘地跟在其後鑽頭覓縫,連討帶搶地刮些殘粥剩渣。小販們不耐地呵斥著,揮蒼蠅般隨手驅趕,也並不認真,想是早已習慣。
再行片刻,穿過二十餘丈寬的鴻鶴大街,登時景況迥異,氣象一新。樓宇廣廈鱗次櫛比,四處猶在熱火朝天地大興土木,空中盡是新木清香,嗅之頓生欣欣向榮之感。街上往來俱是高頭大馬,玉璧香車,秋往事一行的半舊小車混於其間大顯礙眼,頻頻惹人側目。宣平這才收了方才的拘謹之態,整個人似都舒展開來,舉鞭指指四周道:“這鴻鶴街以東,方是永安風貌。自裴賊佔了舊都,天下凡略有些門庭的,一半去了東南,剩下一半便全入了永安。錦心繡口之輩,能工巧匠之流亦多聚於此,如今這永安城中文采風流之盛,金銀物產之豐,已殊非裴賊治下的舊都可比。”
秋往事見他竟頗有沾沾自喜之態,方才城西北的生民潦倒之象似是全未進入眼中,不由暗覺可笑可嘆,忍不住譏刺道:“哦?那不知永安城中兵甲劍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