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欒較為親厚,連最後定罪之時,說的也是意圖勾結大皇子謀反,因此宋流同他素來有些嫌隙。而其後江欒奪位,宋流逃出京城,幾經輾轉投靠了容府,卻仍是以正統舊臣自居,自認只是要替太子復仇,與咱們並非一路人,因此連大哥也並不太放在眼裡,對咱們也從不客氣,至於你,又多了葉無聲這一層,自是更不對他的眼了。”
秋往事搖頭嘆道:“怎地這般亂七八糟,太子都死了多久了,竟還有這等人在,難怪我瞧他往那兒一站便是一副格格不入的模樣。然則大哥又為何要留著他?他明擺著便不是誠心替容府效命嘛。”
“他也自有他的用處。”李燼之道,“一則他確是良將,堪為我用;二則有他在,也可籠絡其餘太子舊黨,如今遍佈各地的舊黨勢力,便大多都暗中同容府交好;三則咱們日後起事,說不定便要打著替太子復仇的旗號,屆時有他做先鋒,自是再名正言順不過。”
秋往事奇道:“如今竟還有太子舊黨在?他當日死時不過十歲出頭,便能有這麼多人替他忠心賣命麼?”
“太子舊黨不僅還在,而且勢力還頗深,咱們在永安安排去刺殺衛昭的人,便皆是太子舊黨。而太子未死的傳言,也是三不五時便會冒出頭來。”李燼之面上忽露出一絲諷笑,“說是太子舊黨,其實大半也並非當真忠於太子,不過是不滿江欒,尋個名頭罷了,比之我們,終究也並無多大分別。”
秋往事苦著臉長長嘆道:“只是倒黴了我,莫名其妙便做了那不知是不是我爹的非太子黨的替罪羊。宋將軍既對太子如此死心塌地,只怕我再如何討好他也不頂事了。”
李燼之朗聲一笑,拍著她肩道:“你放心,一旦開戰,我會多替你安排些難差苦差,屆時你立了功,升了官,便自然無事了。”
說話間已至醫護帳前,秋往事一面掀簾而入,一面仍回頭哀嘆著:“以宋將軍這般誠心針對法,我怕我混不到那時候……”說到一半卻看見李燼之連打眼色,她回頭看時,只見帳中高高低低幾名或立或坐的醫士病號皆面色古怪地望著自己,身前一名眉目清婉的素衣女子則正靜靜微笑著望著她,眼中帶著幾分無奈之色。李燼之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一面揮手示意帳中諸人不必行禮,一面上前介紹道:“這位是宋懷風宋大夫,你今後有何傷病,只管找她便是。”
秋往事聽他特別強調了那個“宋”字,登時醒悟,不由大覺尷尬,訕訕乾笑著吱唔道:“嗯,我是說、我是說……”
宋懷風看了看她右手,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她稍候,隨即回身簡單收拾了個藥箱便向帳外行去道:“裡頭擠,咱們換個地方吧。”
李燼之見帳中人人皆裝作若無其事地暗暗注意著自己三人,便也無奈笑道:“也好,便去我那裡吧。”
秋往事老老實實地跟在兩人身後,再不敢多言,宋懷風倒頗親切地問長問短,她也只拘拘謹謹地有一句答一句罷了。待進了李燼之大帳,宋懷風方輕笑一聲道:“好了,你別緊張了,每回有新兵入營,方才這種事在醫護帳中早都成固定戲目了,你不過其中一個罷了。我爹的脾氣確是古怪了些,不過他也只是執於舊念,並無惡意的,希望你不要見怪。”
秋往事見她說開了,倒也放鬆下來,歉然道:“方才是我唐突了,還望宋大夫見諒。”
宋懷風噗嗤笑道:“你不必叫得這麼見外,若認真算起來我還應當叫你一聲師叔,你叫我名字便好。”
秋往事略一思忖已反應過來道:“你是四姐的弟子?”
“王姐姐雖礙於我與李大哥同輩,不曾正式收我,但我的醫術全是她教的,實與師徒無異。”宋懷風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同秋往事對面坐下,又著帳中伴當打來一盆溫水。
秋往事聽她語中之意似同李燼之頗為熟稔,便問道:“你同五哥可是舊識麼?”
李燼之也至她二人身邊坐下,介面答道:“我爹當日曾任禁軍督尉,正是宋將軍屬下,我們兩家自來交好,我同懷風也是自幼相識。”
秋往事恍然大悟道:“是了,我都忘了你是太子伴讀,自也是太子一黨,難怪宋將軍倒還買你的帳。”
“我爹當日投奔容府,原也是李大哥牽的線。”宋懷風拆去她右手上包紮,一見到傷口便驚呼起來,“天,你竟傷得這般重麼,怎地也不吭聲,我還道你不過普通割傷呢。”
秋往事伸手便往水盆中探去道:“比之普通割傷不也就多破了一層皮麼,都一樣啦。”
宋懷風一把拉住她的手,取了一條巾帕沾著水小心翼翼地拭著她手上血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