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往事見他久久不鬆口,便打算壓他一壓,眼光四下一掃,狀似不經意般說道:“這樓倒是不錯,聽說當初是衛昭產業?”
方崇文眼神一動,向她掃去,知她此語不是無意而發,正自神情中揣摩她究竟知道多少,卻驀地靈光一閃,心下飛快地盤了盤,說道:“止戈新軍編成之後,不知殿下打算交由誰統領?”
秋往事見他忽然積極起來,微微一訝,不動聲色道:“尚未打算到這一步,方將軍莫非有人選?”
方崇文似是忽然間心情大好,面上也帶了笑,說道:“談不上人選,只是有個想法,且容我賣個關子。殿下若信得過,便將演武之事教給我操辦,到時自有分曉,殿下以為如何?”
秋往事本未指望他立刻答應,此時見他忽然態度大變,不由滿心狐疑,雖知裡頭必有蹊蹺,但能走出這一步,終究有利,看著他勝券在握的得意模樣,也著實激起了鬥志,有心瞧瞧他耍得出什麼花招,便朗然一笑,舉杯敬道:“那便有勞方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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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燼之到風都後三日,第一批迴遷官員也便到了。他提早出城,會合了大隊人馬,換上儲君冠服,率眾自南門入城。趙景升早帶領百官夾道相迎,百姓更是擠得裡三層外三層,不必官府授意,自有鑼鼓喧天,琴竹競鳴。雖說朝廷收回風都已有大半年,回遷之事也一直在臨風公主安排下陸續進行,可畢竟只做些先期佈置,且城中百姓對臨風公主雖尚頗有好感,對皇上卻並不如何期待,至於衛昭更是談之色變,因此對回遷也是喜憂摻半,並不如何積極。此番卻是衛昭伏誅,永寧領政,朝廷霎時便換了新氣象,百姓的期許也隨之高漲,因都城淪喪而帶來的遺民之感終於一掃而空,重又尋回了帝京子民的驕傲,大覺揚眉吐氣,只恨不得朝廷明日便整個搬回才好。因此李燼之雖並未刻意張揚,城中卻仍是哄翻了天,幾乎全城的人都烏壓壓地擁在長風大道兩側,稍遠些的房頂樹梢上亦是攀滿了人。眾人拋灑的鮮花彩羽雪片般漫天飄揚,鋪得街面滿滿當當,後排人拋的落不到街上,倒落得前排人滿身,一眼望去,個個都似盛裝華服,當真是滿城錦繡,異彩紛呈。
進城官員中原屬永寧的自是意氣風發,餘下的本頗有些忐忑,待見了這等盛況,想想當日離開時的倉皇狼狽,皆不免感慨叢生,悲喜交集,有的已忍不住淚盈於眶。李燼之日前已回來過,雖對如此火熱場面有些意外,到底不似其餘人般興奮,倒是瞧著百姓太過擁擠,唯恐踩踏出事,臨時決定不直接進宮,沿著城中八條主街上繞行一圈,命官兵引導百姓分散開去,不必擠在一處。這一繞便幾乎去了一整日,夜裡自又有宴席。第二日一早去凌霄院滴血合樞,正式復了皇室身份,午後又在長風山八方臺上辦了盛大慶典,至此才算真正坐實了儲君名位。第三日走訪各處機要,會見一眾官員並各路名流,又是馬不停蹄。直到晚宴過後,才算喘上了三日來的第一口氣。
李燼之一心想著儘快安頓完繼續北巡,因此雖連忙了幾日,精神卻尚頗好,並不如何疲累,散了席便仍回入照殿,想再處理些雜務。才到門口便見趙景升立在門口,不由笑道:“先前不見先生,還道已回去歇了,原來還嫌不夠累?”
趙景升笑道:“前幾年盡是替別人忙,也未嫌累,如今是忙自家事,有什麼可累。倒是殿下,可還有精神再見一個人?”
李燼之瞧一眼亮著燈火的隨閣,笑道:“先生都未叫累,做學生的又豈敢偷懶。”
趙景升打個眼色,命他遣退左右,推門領他入內。屋裡一名高大男子站起身來,穿著青灰色粗布衫,十分不起眼,面色黝黑,未束髮髻,半長不短的頭髮亂蓬蓬地遮了半張臉,幾乎瞧不清面目。李燼之卻仍一眼便認了出來,喜道:“原來是褚二哥到了!”
褚天養屈膝一跪,未及行禮,李燼之已扶起他道:“自家兄弟,何必見外。”拉他與趙景升一同桌邊坐了,見桌上無酒,便斟了茶道,“今日匆忙,委屈褚二哥喝兩口淡的。”
褚天養頗有些怔忡,愣了愣才端起茶盞,起身深深一躬道:“當日殿下曾說風境必寧,想不到這麼快就步步應驗,這一杯不為禮節,只為誠心佩服。”
李燼之也起身與他碰杯飲盡,坐下問道:“褚二哥什麼時候到的?”
“今日剛到。”褚天養道,“雙頭堡雖然巴掌大,可原本也該正正經經上朝恭賀殿下,以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