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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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衣至,歸陰司,奈何橋過陰陽遙;

十月朝,恩怨消,黃泉路上影迢迢。

寒衣,祀鬼。

深秋飄雪。

青崖山因著地勢,深秋是比之人間寒涼些的,然深秋之雪,卻也前所未有。

陰司洞開,天地白幡,是陰界的冥王來審人間眾鬼了。

雪一落,天地皆是白茫茫。真好,鬼谷如人間皆是梨花白,人間也如鬼谷皆是含恨骨。

再無甚分別。

真好,溫客行想,我葬身於此,埋於雪海,屍身百年不腐,魂靈千年不消,化作厲鬼,和這萬惡的人間糾纏到底。

他著紅,紅衣上暗紅的呆滯的紋飾,是乾涸的凝滯的血;呆滯的紋飾上仍在急急走著針腳、完善花色的,是新鮮的流淌的血。

他是瀰漫天地的紙錢裡唯一的火,是白骨裡的梅,是冷翠裡的鴿血紅。

他是火,他目之所及皆是火海屍山,耳中所聞皆是烈焰猙獰。火是天地間的風,吹到哪裡,哪裡的生機就隨風去了。他看到正追著骨頭的一鍋隨風去了,正教他識字的爹隨風去了,正傳他辨藥的娘也隨風去了,還好他識得一對極美的蝴蝶骨,而那蝴蝶骨也隨風去了……

火拂在他臉上,像春風一樣暖。

他就要在春風裡睡去了。

忽的又紅了眼,不能睡,他要讓這火燒在他心裡,他為引火之燭,與人世間共燃。多好的打算,這春風帶走了他所有的牽掛,直教他由人墮鬼,再無寰轉,他要讓春風滿人間。

他還不能睡,他踏過孃的骨,食了爹的屍,那春風便燃進了他的骨血,十年未熄。

今日,卻是他要先被這春風燃盡了嗎?

鬼眾反主,魍魎食惡,本是鬼谷常態,他當年手刃老鬼主、剝其皮斫其骨而登谷主之位,早就明白鬼主一位,以奪他人命始,當以償己之命終。他索性對他人狠,對自己更狠,下得了手,忍得了痛,把自己當個死人來使喚,便沒有狠不下的心、成不了的事。

他當是個死人的,魂魄盪悠悠地從青崖山鬼蜮出,又孤零零地歸於十八層無間地獄,沒人知道他曾做過短短數年的人,那段夢是屬於神醫谷小醫仙,或是四季山莊二弟子的,獨獨不是屬於他的。

他當早早地死在那場美夢裡,乾乾淨淨地死在春風裡。

可他打斷了骨、攆碎了肉,脫胎換骨成惡鬼的模樣活了下來,他的命便不再是他的。十年來他早就做好了準備,當時機成熟時,像拋棄一件再輕賤不堪的物件一樣,把自己的命當骰子一樣擲出去,引萬鬼入黃泉。他的命早晚是砧板上的一塊肉,群鬼環伺,他便以身飼魔。是以還沒到躺上砧板的時機,他便十分看顧著這條命,像屠戶看顧著一塊待價而沽的骨頭,藏著傷,瞞著痛,日難安,夜難寐,不信人言,不離兵刃,人前人後皆是不露破綻、手段狠辣的“溫瘋子”,謹防著哪條惡狗在開賣前就把他這塊骨頭奪了去。

可今日卻又有惡狗尋著味來了。

偏是在他頭痛症發的時候。

他這頭痛症是打入谷留下的毛病,老鬼主逼他喝孟婆湯,忘前塵,他抵死不忘,竟是生生抵住了三碗孟婆湯,沒忘記血海深仇,只是自那以後就落下了頭痛的毛病。這毛病平時無礙,只在他想起父母被殺、全村被屠、村莊被焚的那一天才會發作,似在他腦袋裡生生鑿入一個榫,把他腦海中的記憶都搗成支離破碎的碎片,眾多碎片裡卻沒有一塊和這榫契合的卯,這榫便不甘心似的化作一根釘、一把刃,在他的腦中豕突狼奔,引得他內力紛亂,難以自控,幾近走火入魔。他漸漸察覺了這頭痛症發作的規律,便刻意不去想往事,專注於做個不通情感的惡鬼頭子,這病便也發作得少了。

可今日這病不僅來勢洶洶,還變本加厲,竟令他生出幻覺來,他彷彿又回到人間,仍是那個七歲的孩子,甄一鍋又不知跑到村子的哪個角落裡去了,他便急急地跑去找,連爹孃喊他當心路,別摔倒也沒聽到,他得趕緊找到一鍋,不然再過幾天師父和師兄就要來接他們回家了,那時候一鍋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正急急地尋,忽而聽到耳邊有人問他:“孩子,你是不是姓甄?”他想看清那張臉,卻怎麼也看不清,他使勁閉了閉眼想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卻聽到耳邊雷霆萬鈞般的一句:“寒衣祀鬼,恭送鬼主。”

睜開眼,他竟不知什麼時候離了殿,行至一崖谷幽深處了。

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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