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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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絮是柔中有利的。

似荊棘之花,若是清風朗月,便回以清香;若是邪風妖氣,便亮出刺來,教這些妖物祭出血來滋養。

這從不是自沃土中生出的花,這花紮根於人心鬼蜮,生長於陽謀暗算,盛放於百態世間。

這是曼殊沙華,地獄之花。

溫客行知周絮並非真如三月的柳絮,他當有殺伐之氣,當有食惡之勢,若非如此,也不會遁入鬼谷,他也曾想過,真動了殺心戾氣的周絮是何種模樣?

可自救下他之後,觸他時周絮覆著薄繭的手總是寒中帶著搓出的暖意,扶他時料峭凌厲的骨總是打磨出柔軟,聽他夢中低喃時松一般的身子總是微傾,同他講話時擲地有聲的語氣也被放輕了似低哦嘆息……

就算當日救他力戰群鬼時,也多是周旋自保,寶劍鋒從磨礪出,他卻偏斂了鋒芒,作鈍劍的模樣。

然今日這寶劍卻是寒光逼人,凌厲得似冬日結了冰碴的空氣,冷靜得破人膽氣,瘋癲得毀人心志。

原來不只是周而不比,身若飛絮的飄絮流霜。

更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柳葉刀、奪魂絮。

一劍霜寒十四州。

當如是,四季山莊之弟子,當如是的。

他怎會只是隨風的柳絮?怎甘只是隨風的柳絮?

劍氣寒涼得很,炙熱得很,持劍的人亦是冷靜得很,癲狂得很。他手挽短劍,步若驚鴻,卻再不是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的矜勁斂勢,而是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的狠厲絕然。

周絮瘋了。

冷靜地瘋了。

他的瘋似藍焰的鬼火,不燒灼炙人,卻更不留餘地,頃刻讓魂魄灰飛煙滅;似沉默的深水,不喧囂嘶吼,卻更幽深難測,噬人鬼於無形。

周絮瘋了。

溫客行想,他瘋了,瘋得理智自持。

每一劍皆算計得分明,一分餘力也不多耗,招式簡至極致,像是未經上色的簡筆畫,生糲卻精明,招式於他已無意義,他一招一式皆是隨心。

隨殺心。劍劍皆如索命厲鬼。

周絮瘋了。

周絮亦想,他瘋了,瘋得癲狂肆意。

每一劍皆用了全部內力,招式於他已是腐朽的枯木,被他一把癲狂之火燃盡了,他便隨著自己燃著的一顆心,不顧著自己的內傷,不顧著自己偽裝之下當有所保留,他看到汙泥中那殘破不堪的一具屍身,看到被割下的那隻左手,他便瘋了。若他沒有釘傷,他這把火便能燃得更盡興更暢快,卷更多鬼面入火,不過亦足夠了。

以命搏,足夠了。

他瘋了,他便沉淪於這瘋,自他入了廟堂,便再未如此快意過。多久了,他想護的皆歿於他的手中,他想毀的卻總是無能為力。

終於此刻,他想護的,盡在身後;他想殺的,皆在面前。

那便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把命置於天平之上,足夠了。

他便徹底放下了理智,不顧內力反噬的蝕心之痛,任這藍焰的鬼火燃得更盛,把他自己也燃進去,他是這鬼火的燭心,亦是這鬼火的燭焰。

一砍,他削了一隻獨眼鬼的左手,像是砍掉賜靜安郡主鴆酒的周子舒的手;一刺,他剜了攥著溫客行左手的鬼的膝蓋,像是剜了拜倒在廟堂之下的周子舒的膝蓋;一擲,他將落在地上的纏魂絲釘入自相殘殺之後倖存的二十餘隻鬼的膝內,牽線一般縛著他們,像是縛了賜畢長風七竅三秋釘的周子舒的臂膀。

一刀一劍,他殺了昨日的自己。

溫客行立於高地,見他如閻羅殺神般將二十餘鬼竟自縛了,除自己的傷口外,半點旁的血也未濺到,面淨衣清,似覆著一層白霜,乾乾淨淨,是比地域烈焰更催心折骨的鬼火。

溫客行想起他在耳邊輕聲道:“告訴你個秘密,更糟,我是助紂為虐的鷹爪”。想起山洞石壁上,那隻鷹的影,他二人手指勾連,那鷹的翅將展未展,身將傾未傾,銳意盡現的眸子裡是血和赤焰。

今日他終見到這鷹展翅了。

九萬里風鵬正舉。

向上,向上,好像下一刻就要墜落一般,向上,向上。

為何突然展了翅呢?

溫客行思及方才他見這群惡鬼酣戰漸止,便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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