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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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客行從夢中轉醒時,周身是壓抑的黑。

他不知身在何處,只記得大雪,天地皆白。

那雪,白得虛虛幻幻,冷得清清醒醒,皚皚不絕,一仰難盡,壓得人呼吸困難,心寒眸酸。

他殺紅了眼,目之所及半是故人半是劍戟,時空交錯,浮生一瞬。

刀劍逼身,俯仰無路,有人一劍劈開這白茫茫的混沌,天地間便又有了光。幽昧晨曦,長夜暗星,那身影似落下的一滴墨,他是承了那滴墨的水,暈染著,侵沁著,點點滴滴點點,他的眼裡心裡骨血裡,皆是墨色了。

那身影向他而來,守他,護他,在他墜落時堪堪接住了他。他於無盡的虛空中下墜,本以為會墜入無間地獄,卻是墜入了人間。

接住他的手不算暖,帶著雪的冷意和血的粘膩,幸好他的心比那手更冷,於是貼著涼透了的手,也像貼上了一塊帶著餘燼的炭火。

燙得發疼。

他的心被燙得生出些不該有的希望來,那些微妄念更燙得他的心翻起皮肉血沸如熔岩。這燒灼的疼讓他感覺自己好像又是個活人,於是他更用力地貼上去。

他想疼。

像失火的樹木不渴望甘霖卻寧願就此燃盡,像醉酒的人不願清醒只求溺死黃粱。

這夢,就算再疼,也別讓他醒。

他挖出自己的心捧向這炭火,待他醒來便是地獄,還好賜他這樣一個須彌幻境,他願做祭品。

他看到那顆心被燃盡了包裹著它的腐朽的外殼,灼燒了鮮紅的血肉,火焰明明滅滅,那顆心竟也緩緩開始跳動。

他感到難以忍受的暖和疼,可同時,數十年來在他耳邊呼喊的冤魂也終於噤聲。

他顫抖著身,顫抖著心,落入一席柔軟的夢。

夢裡有雙親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呼喚呢喃,聲聲皆有回應。還有那個失約的人,他置著氣,心裡委屈,不願開口,那人卻說沒騙他,這承諾就在他耳邊響起,像是真的發生了似的,氣息在他的耳邊拂過,他的耳燙得發疼,像是貼上了一塊炭火。

於是他想起來了,這是幻境,這是夢,這是將入地獄的惡鬼垂死前的魂牽夢縈。

他便大著膽子擁向他的夢。

最後一次了。

夢醒我便魂歸無常,客行人間二十載,此後天地間再沒有一個溫客行。

周子舒,你也不會記得,天地間,曾有一個溫客行。

這夢太真。

他的手觸到了麻衣粗糙的紋理,觸到了溼漉漉的發,觸到了破繭欲飛的蝴蝶骨,往下,是珠子似的脊椎,一顆,兩顆,三顆……

大珠小珠落玉盤。

碎在他心裡,既疼,且癢。

他想流淚。

他不能流淚。他伏在夢中人的肩上,像是久經漂泊的魂靈找到了一處小憩之地。

這夢若是真的。

佛曰:一念離真,皆為妄想。

妄想散了,他醒了,果然是無間地獄的黑。

可他的身上卻不很疼,頭不痛,身子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像是真的經過一場難得的安眠。他動了動手指,觸到些草葉,伸手一抓,厚厚的一堆,那草葉密密匝匝地鋪在他身下。他抬起手,感覺到一隻手上被布條包裹著,動作頗有些費力,想把手舉到眼前仔細看看,這才發現自己頭上竟被蓋著塊布。

溫客行有些好笑,方才剛剛醒轉,頭腦昏沉,竟沒察覺自己的頭臉竟被塊布蒙得嚴嚴實實,這地獄的規矩也是奇怪得很。他使那隻靈便的手把覆在面上的布扯了去。

眼前仍是黑。

可這黑不是方才濃得化不開的墨一般的黑了。

這黑裡帶著些光的影子,他看到有處一人高低的地方星星點點地漏進些光來,靠近光暈處,有個人影。

漏進來的光不時變換著角度,他時而看到那人的鼻尖側影,時而又是眸光微現。

像他兒時看過的皮影戲。

皆是迷迷濛濛。越是看不清,越是撩撥人。

他喉結微動,探出手去,他希望這不是夢一場,又怕,一碰,原來真是鏡花水月。

可他終是得探出手去辨認的。

便是一場美夢,他既醒了,那便再沒有沉溺其中的情由。

耳邊的冤魂又在呼喊。他當稱好骨幾兩,血幾兩,冷了心腸,算好賬簿,又擔起這些斤兩,踽踽獨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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