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不一樣,你很勇敢,很聰明,也能很好地保守秘密。”
克萊爾不好意思了,“我告訴過魯思,可她不相信我。”
“哦,別擔心,也很少有人相信我的,特別是醫生,除非你當場證明給他們看,否則他們什麼都不信。”
“我相信你。”
克萊爾站在離我一米開外的地方,她缺少血色的小臉迎著西邊天際最後一抹橘紅。她的頭髮往後,緊緊地攏成一根馬尾辮,藍色牛仔褲,深藍色的毛衣,前襟有一些斑馬賓士的圖案,她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看上去有點兇猛,有點決然。我有點難過,我們今後的女兒,也會是這副尊容吧。
“謝謝你,克萊爾。”
“我現在真得走了。”
“確實。”
“你會再回來嗎?”
我搜尋了一下腦海中的日期表。“十月十六日我會再來的,那是星期五,你一下課就記得來這兒。再帶上生日時梅格送你的那本藍色小日記本和圓珠筆。”我又重複了一遍日期,看著克萊爾,直到確信她記住了。
“再見,克萊爾②③原文是法語……”
“再見……②”
“我叫亨利。”
“再見,亨利③。”此時她的法語發音就已經比我好了。克萊爾轉身,沿著小道奔去,進入那座光亮的迎接她的房子。而我轉身面對黑暗,行走在草地中。夜更深了,我把那根領帶扔進了迪納煎魚店的大垃圾桶裡。
結局以後
……
一九八四年十月二十七日,星期日(克萊爾十三歲,亨利四十三歲)
克萊爾:我突然醒了。外面很吵,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聽上去像是亨利。我坐起來聽了會兒,卻只是風聲和公雞的啼叫。可萬一真的是亨利呢?我跳下床,跑出去。我沒穿鞋子就下了樓,穿過後門,來到草坪上。天很冷,風直往我的睡衣裡鑽。他在哪兒呢?我停下來四處張望,那邊果園裡,穿著明亮的橙色狩獵服的爸爸和馬克,還有一個男人。他們站著都在看什麼東西,聽到我的聲音後才轉過身來,那個男人果然是亨利。亨利和爸爸、馬克在一起幹嗎?我向他們跑去,我的腳被枯草劃出很多口子。爸爸快步過來迎上我,“寶貝,”他說,“你這麼早到這兒來做什麼?”
“我聽見有人叫我。”我說。他朝我笑了,他的微笑似乎在說,傻姑娘。於是我又盯著亨利,想看看他如何解釋。你剛才喊我幹嗎,亨利?可他搖頭,把手指放在唇上,噓,克萊爾,什麼也別說。他走進果園,我想知道他們究竟在看什麼,可是那裡什麼也沒有。爸爸說:“克萊爾,回去睡覺吧,這只是場夢。”他摟住我,和我一起回去。我回頭看亨利,他在朝我招手,臉上依舊只是微笑。沒事兒,克萊爾,我以後會跟你解釋的。(我知道亨利應該不會解釋,但他會讓我明白的,或者這幾天裡事情就會自動水落石出。)我朝他招手回禮,再看看我有沒有被馬克看到,不過馬克背對著我們,煩躁不安的,似乎等我趕快走開後,他好和爸爸繼續打獵。但亨利在這裡幹嗎呢?他們之間說了些什麼?我再次回頭,已經看不到亨利了,爸爸說:“快點,克萊爾,回去睡覺吧。”他吻了吻我的額頭,看上去有些不安。我往回跑,跑到家裡,輕輕地上樓,然後坐在床邊,渾身顫抖著,我還是不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我知道事情不妙,非常、非常地不妙。
一九八七年二月二日,星期一(克萊爾十五歲,亨利三十八歲)
克萊爾:我放學回家時,亨利已在“閱覽室”裡等著我了。之前我在火爐房隔壁為他準備了一個小間,就在我們腳踏車庫的對面。我讓家裡人都知道,我喜歡一個人在地下室安靜地看書,事實上,我也確實經常去下面消磨時間,所以看上去也沒什麼不正常。亨利把一張椅子摺疊好放在門把手的下面。我敲了四下,他放我進去。他用枕頭、椅墊、毯子什麼的弄成了一個鳥窩般的東西,就著我的檯燈看舊雜誌。他穿著爸爸的舊牛仔褲和法蘭絨格子襯衫,看上去很疲憊,鬍子拉碴的。我為了等他,一早就把後門的鎖開啟,此刻他已經在裡面了。
我把帶來的食物放在地上,“我還可以拿些書下來。”
“這些也挺好看的。”他看的是六十年代的《瘋狂》雜誌,“這對於時間旅行者非常重要,因為有時候得立即說出一些符合實際的話。”他說著,舉起一本一九六八年的《世界年鑑》。
我在他身邊的毯子堆裡坐下來,看看他是否會叫我走開,我看得出他是想這麼做的,於是我攤開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