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默然不語,視線渙散,彷彿在欣賞園中的風景。道士先是微微一怔,隨即轉轉眼珠,道:“國公還在為大公子的事耿耿於懷?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小兒女私情而已,孰輕孰重,當比貧道分的清楚!”
死的不是你兒子!王世充怒哼一聲:“之前說好只是讓玄應失蹤,弄成現在這樣,縱是你家大人,也須給我一個交代!”
老狐狸!道士暗罵一聲,賠笑道:“理當如此,大人也曾託我轉告,無論事成與否,都相助國公取得太原!”
“當真?”王世充目光一凝:“太原可是李閥老巢,就算你家大人出手,也不易與吧!”
“國公多慮了!”道士笑道:“李淵祖籍趙郡,大業十三年才領太原留守,他能有如今局面。全仗晉陽令裴寂助力,有我們大人出面,此點根本不成問題,再加上竇建德與劉武周南北夾攻,管教國公盡取河西之地,易如反掌!”
王世充沉吟片刻,又道:“事關重大。我需要你家大人親口承諾!”
“這個……”道士為難的道:“洛陽如今耳目眾多,大人地身份太過敏感……這樣吧。待我請示大人之後,再給國公回覆!”
王世充深深看他一眼,緩緩道:“道兄,我只能再等一天,明rì之後,如果楊浩做出錯誤選擇,我就要帶玄應還鄉安葬。要知道就算投靠李淵,即使被削權奪勢,有淑妮入宮伴駕,還是能保一方富貴的!”
“你捨得嗎?”道士肚中暗誹,表面上卻笑盈盈的道:“那是自然,只是宋閥的事……”
“小小一個青蛇幫而已!”王世充隱帶傲然地一笑:“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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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南城,福成綢緞莊。
沖天大火。映紅了半條街道,街面上救火地人群提桶捧盆,來回奔走,一道道水柱漫空潑灑,總算把火勢控制到一個不再蔓延的程度,而外圍還有眾多圍觀地群眾。眾說紛紜中流傳出不少小道訊息,有人看見起火前曾有黑衣蒙面人潛入綢緞莊內,有人也聽見莊內傳出過救命的呼救聲,還有訊息靈通地,說出當天在洛陽城內,這已是第五起起火事件,前面四起都是連人帶屋,燒了個一乾二淨,種種訊息組織起來,人群漸漸開始不安。議論聲也不覺小了下去。
打扮成普通菜農的沈落雁就站在人群之中。看著眼前火執,一股寒意不可遏止的從心底升起。在一般人看來,不過是燒了五間店鋪,事實上卻是太子建成屬下的五處秘密聯絡點,而據沈落雁所知,包括眼前這間福成綢緞莊,其中至少三間與江湖上一個神秘門派有著不小的關係,表面上是正當生意,隨時能從中抽調人手參與各種行動,竟然就這樣光天化rì的被一把火滅門,對方下手之囂張狠辣,絕非尋常。
而從昨天王世充兵圍皇宮之後,便失去蹤跡的魏徵,約好就是在這間店鋪會面,如果沈落雁早到一步,恐怕也已經葬身火場,雖然不相信以魏徵地聰明機智,會這樣輕易死去,沈落雁的一顆芳心,也忍不住一點點的往下落。
又在人群中駐足旁觀了一會兒,只見洛陽府的差役終於姍姍來遲,沈落雁不再耽擱,小心的從人群中抽身而去,為今之計,只好到動用蒲山公營的暗樁,想辦法聯絡魏徵。再做計較,只是如此以來,與長安的訊息聯絡,只怕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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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行之坐著馬車離開洛陽皇宮,心情只覺得格外鬱悶。近rì落時分,獨孤閥開啟宮城,放出大部分被拘禁的官員,緊接著楊浩便下令偃旗息鼓,做了一天地攻城準備,竟然就這樣不了了之,自己只是憑著本分進誎了一句,就又被楊浩打發出宮,去配合宋閥和雙龍會在洛陽擴張地盤的行動。這算什麼,流放?投閒置散?而更令虛行之不安的是,因為尚公的不知去向,原本在掌握中的東溟派秘探勢力也為之瓦解,又不敢當面向楊浩詢問,隱隱間又覺得,似乎太小瞧了這位主上。
馬車微微一停,車外的待衛頭領向虛行之報告有人攔路,這次離宮,楊浩卻未像昨rì一樣把闞稜派到虛行之身邊,只點了一隊普通士兵,乍聽離宮不遠就有人敢大膽攔路,虛行之也是一驚,連忙挑簾看去,只見佇列前方,青石板道上正站著一個熟悉地身影,看神情,卻顯得有幾分焦慮。
“袁大人,你幾時來的,為何不入宮求見?”
馬車重新啟程之後,虛行之端坐車廂之內,看著對面的熟人,洛陽府推判袁天綱,有些詫異的問道。後者卻嘆了口氣,逕直問道:“虛先生,您給我一句實話,洛陽民生,現在還有沒有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