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太見外了,咱們是一家人,哪裡有開恩這一說。”
蕭衍微微沉吟:“表兄當街與五城兵馬副指揮大打出手,朕免了他錦衣衛千戶的職位,也是給他個經驗教訓。等他日後反省了。還是照樣可以為大晉所用的……坐在此處的不是朕的親人,就是朕的心腹。朕說話開誠佈公,請諸位也都不要妄自揣測了。朕與永昌侯,與太后,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哪有隔夜仇,請大家還是不要被某些誅心的言論所煽動,妄加揣測了。”
眾人表示,明明皇帝不是和劉家沒半點兒血緣關係嗎,哪裡打斷骨頭連著筋?
永昌侯也讓皇帝弄的雲山霧罩,這是在威脅,還是示好,他咋看不明白?
是他腦筋真像太后妹子說的不夠用,還是小皇帝段位太高,把話說的模稜兩可,繞暈的不止他一個?
嘔!
不是沈如意存心讓皇帝下不來臺,實在是菜放的越久,那股中藥味兒越來越濃,她想忍也忍不住。還是她心急手快一把捂住了嘴,用寬袍大袖一擋,才沒當場吐在金殿之上。
沈如意和皇帝坐在高臺之上,本來一舉一動就倍受人關注,她這麼大的動作自然受到各方注目,頓時各種小眼神就開始四下游移。
沒有人會以為這位當年一心抱大腿進宮,結果被皇帝攆出宮去,經歷了被騙婚、和離等一系列悲催事後,再行進宮侍君的沈二姑娘有心有膽給皇帝找不自在,絕大部分人的想法還是積極向上的——
只道皇帝身體力行,總算為大晉添磚加瓦,歷經六年皇宮總算又要有皇嗣要出生,都當她是孕吐反應。
“身體不適?”蕭衍微微偏頭,輕聲問道,在桌下的手輕輕撫上了沈如意手背。
眾人表示晃瞎了他們一雙狗眼。
高臺雖高,不過是長形桌案,下邊兒沒擋簾,明晃晃的看得非常清楚的好麼?
沈如意胃裡翻江倒海,沒功夫觀察下面的反應,甚至連回皇帝的話都不想,生怕一個忍不住就噴皇帝一臉。
她只輕輕‘嗯’了一聲。
蕭衍早經歷了無數次這樣的場景,把整個太醫院的御醫腿都給溜直了,就沒有一次聽到他心中的答案,知道她這是不知怎麼又反胃了,然後暗暗檢討或者該是停藥的時候了。
別說這本就不是她的身子,就是生來胎帶的這麼吐,他都怕她把魂兒都給吐出來。
“再等一會兒,我扶你下去休息。”然後更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咱不吃藥了,今天就停了,好不好?”
沈如意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早該停。要不是怕他多心,她才不要每天想起來就泛噁心,捧到跟前還要裝作無比虔誠的樣子喝下去呢。
“陛、陛下……”
永昌侯沒眼看皇帝與新任還沒剋死的寵妃眉來眼去秀恩愛,反正遲早還是要剋死的,特麼皇帝也不嫌浪費感情,每次都來這麼一回,自愈能力也是槓槓的。
“我家夫人——”
“舅舅別急,朕這不正在安排嗎?”蕭衍笑若春風,回頭看了一眼腰桿溜直的陳槐:“陳槐,你親自去送永昌侯夫人到仁壽宮,然後看看太后病體如何,朕傍晚會再去探望母后,請她安心休養。”
陳槐目光微沉,領會了皇帝的意圖。
“小的遵旨。”
於是轉身下了臺階,親自去請永昌侯夫人同去。
陳槐在皇帝面前是被支使的溜溜的太監奴才,可在旁人眼裡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司禮監大太監,宮裡一把罩,宮外也罩一把,他站著,周邊的人就沒有人敢坐著的,就是內閣除了首輔位高權重又是帝師,次輔性格耿直,看不慣太監行事,其他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人敢輕忽陳槐的。
永昌侯拎不清,他家夫人還算多少有些頭腦,只不過當不了家,一切只能聽永昌侯指揮,和陳槐一邊走,一邊不著痕跡地錯後了半步。
要知道永昌侯原本還表面風光,現在連表面風光都不再了,皇帝和整個劉家勢成水火,要不是礙於與太后的母子情份,恨不得都要把他們當成鴨子架起來烤。
永昌侯看不清形式,還死死想巴著太后那根小細腿,永昌侯夫人只能無奈地去抱。
只是,瞧皇帝君威日重,當著眾臣和皇親國戚的面還給永昌侯府兩分薄面,也不過是為了親戚的名聲,她只怕他這麼繼續作下去,整個侯府都要徹底葬送了。
陳槐帶著永昌侯夫人走了一路,就聽她嘆了一路的氣,到最後好懸沒把他弄出幻聽來,總覺得身邊有人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