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聯凱就把鐵鏈弄得短點,叮囑兒子說:“一次挑半桶,分兩次挑回來。”賈樟柯忙了半天才把水缸挑滿。吃午飯時,母親為兒子煮了兩個雞蛋,而父親第一次流下了眼淚,因為頑皮的兒子開始懂事了。
小樟柯除了受父母的薰陶之外,對他的身心成長,特別有影響還要提及一個人,那就是賈樟柯所說的“奶媽”:“比起我在學校裡受到過的教育,我更慶幸的是,在自己早年的成長過程中,能有機會從一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普通人身上接觸到一種深藏在中國民間的文化淵源。透過他們待人接物的方式,我明白了一種處世的態度。這方面我的‘奶媽’對我的影響特別大。”
賈樟柯叫她‘奶媽’,其實他並沒有吃過她的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叫,大概只是小孩子的一種習慣吧……
在賈樟柯的記憶中,“奶媽”一家本來住在鄰縣的孝義,她丈夫是個會看陰陽的風水先生。
自打丈夫去世以後,“奶媽”就帶著三個孩子跑到汾陽來了,在長途汽車站旁邊擺了個攤,賣點茶水和煮雞蛋什麼的,靠這個把三個孩子拉扯成人。“奶媽”特愛乾淨,不管什麼時候她身上、家裡都收拾得很乾淨。她還特要強,遇事輕易不會對人張口。
賈樟柯記得,“奶媽”一直對他說,為人要講義氣,待人要厚道,對父母要孝順,遇事要勇敢。對她來說,這些道德不是什麼抽象的概念,而是一些非常實在的日常行為準則,是一種根植於她人性中的善良。她識字不多,沒念過什麼書,但是從她的身上賈樟柯感受到一種很深的教養,這種教養不是來自於書本,而是得自於一種世代相承的民間傳統(後來賈樟柯體認到這實際上就是一種文化。而文化和書本知識其實並不完全是一回事。就像有的人確實讀了不少的書,看上去好像挺有學問,但是這種所謂的學問除了增加了他傲視旁人的資本外,並不能實際地影響到他作為一個人的基本態度。在那些人眼裡,知識就跟金錢一樣,只是一種很實用的流通工具)。正是在這層意義上來理解,賈樟柯覺得自己在“奶媽”身上看到了比那種所謂的知識分子身上更多的文化尊嚴。①
第一章 少不更事(4)
作為一個頑童,賈樟柯儘管步履踉蹌,學業不精的賈樟柯還是在父親的嚴厲的堅持和約束下,一直沒有停止求學的進步與心智的成長。
■3。“從少年開始就特別追求時髦”
1980年,還只有十歲的賈樟柯正在讀小學,他所在的學校裡在教一首歌《年輕的朋友來相會》,歌詞唱道:光榮屬於八十年代的新一輩。諸如此類的歌詞,賈樟柯一直記在心裡。
1984年的一天,青澀的賈樟柯喜歡上了照鏡子,那時候突然滿臉青春疙瘩豆。黃昏放學後對鏡自憐,對自己越來越陌生,望著鏡中人,就會想:難道這就是歌裡唱到的新一輩?
到了翌年,賈樟柯的嗓音越變越粗,但喜歡上了聽歌。他回憶說:“改革開放一開始,人們開始學英語,家裡於是有了錄音機,三洋牌之類的,港臺流行音樂就隨著進來了,鄧麗君、劉文正啊。逐漸的,娛樂形式越來越多,有了流行音樂,有了電視劇,香港的武打片,日本的電視連續劇,之前,你很難想象這樣的電影、電視劇能到國內來。”、米、花、在、線、書、庫、 ;book。mihua。net
賈樟柯的鄰居大哥從廣東回來,拎了一個“三洋”牌錄音機,他聽到了鄧麗君在唱《美酒加咖啡》,聽到了臺灣歌手張帝在唱:有位朋友問張帝,什麼叫MASSAGE?②就這樣,在朦朦朧朧之中,賈樟柯情竇初開,開始在午後懷春,開始尾隨心儀的女生上下學。他後來坦承,“這一年,我戀愛了,早晨五點就等候在她家門口”。①
賈樟柯後來的電影《站臺》正反映了那個時代。在那時候,一些人正在從體制裡掙脫出來,很多年輕人也在進行著以青春尋找自我的實踐。而還是孩子的賈樟柯似乎並沒受到什麼衝擊,反而感覺上很逍遙自在。看電影,聽流行音樂,是那時候他們的主要娛樂。
對這樣的生活體驗,賈樟柯曾經追述道:“我從少年開始就特別追求時髦,我就特別愛穿,愛穿並不是像今天的孩子們這麼有錢買品牌,不是那個概念。而是有追求的!”②
他清楚地記得,還是在“文革”剛結束,那時街上全是20來歲的年輕人,包括插隊回來的,包括輟學的,包括像他們這些剛上學的,全部混在一起玩耍,就像兄弟會似的。賈樟柯上初中的那時開始有錄影廳,他看的第一個錄影是《廣東好漢》,還有就是《獨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