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諒我痴呆,想著給我安排好了後半輩子,不欠我了,再隨便留封破信,我就能被你打發了是吧?也是怪我,不自量力,以為追隨你來了這裡,你便能知道我對你的心,從此也會真的一心對我,把我當成你的妻。原來還是我自作多情了!罷了,我算是認清了你了,你從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也好,我回去便是了,一拍兩散,你過你的,我也另嫁人好了,又不是沒人要……”
她哭的梨花帶雨,抽噎竟至不能言語,身子微微顫抖。
裴右安凝視著她,眼角亦慢慢地泛紅,忽然堵住她的嘴,用力地吻她,嘉芙起先還在掙扎,捶著他的肩膀和後背,漸漸停了下來,只閉著眼睛,默默流淚。
裴右安終於放開了她,微微喘息著:“芙兒,我錯了,我不該有那樣的念頭,你留下可好?”
嘉芙睜眼,眸光含淚:“你不是要我走嗎?你還要我留下做什麼?”
“我不想你走。”
他眼底泛紅,雙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昨夜看到你突然現身,我以為我在做夢……我是不知我如此處境要到何日,我是不忍你跟著我在此受苦。我知我錯了。芙兒,你留下可好?”
“我想你陪我。”
“倘若有朝一日,你真舍了我另嫁,此生於我,想來也再無生趣可言……”
他慢慢地,輕聲說道。
嘉芙漸漸止了淚,盯著他,突然再次推開他,坐了起來,趿了雙鞋,徑直來到那口箱子前,摸了一陣,從裡面掏出一封信,拿了回來,朝他擲了過去:“裴大人,你文采斐然,這信寫的不錯,你再讀一遍給我聽,我便不和你計較了。”
第 93 章
那信不偏不倚; 擲在裴大人英挺的鼻樑之上,掉到了他的腳下。
他呆了一呆; 低頭盯了片刻,慢慢地彎腰下去; 撿了起來; 突然直起身; 一個轉身便跨到了火爐子前,將信投了進去,動作迅捷無比。
“你敢燒?且試試看!”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嬌滴滴的。
裴大人顧不得燙手了; 慌忙又將信從火爐子裡一把搶了回來,信封一角已被火星子點著,手忙腳亂地拍了幾下; 可算是把給火星子給拍滅了。
嘉芙從他手裡拿過信封; 取出裡頭的信紙,幫他展開,放回到他的手上。
“唸吧。”她笑眯眯地看著他。
裴右安捏著信; 一臉尷尬; 在她跟前站了片刻,突然咳嗽了起來; 越咳越厲害,最後咳的彎下了腰去; 臉都漲紅了。
嘉芙急忙幫他揉胸拍背; 好一會兒; 裴右安才漸漸止住了咳,緊緊抓住她的小手,感動地道:“芙兒,你對我實是太好了。
嘉芙抽回自己的手。
裴右安再去抓。
嘉芙“啪”的拍開了他的手:“別碰我!以為咳個幾聲我就心軟了?我心可硬著呢!你不讀是吧,也好,那就自己吃下去,把這信給我吃了,一個字也不能少!”
裴右安苦笑:“好芙兒,你饒了我吧。先前真的是我錯了。日後我不敢了。我要是再這樣,我就……”
“你還想有日後?”
嘉芙冷笑。
“你的話,我往後是不敢信的!分明走之前,紅口白牙說好要接我回去的,一個轉身,你是如何對我的?你這個騙子,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用了。要麼念,要麼吃,你自己看著辦!”
嘉芙說完,撇下他,自己爬到了床上去,舒舒服服地靠在床頭,冷眼看著他。
裴右安慢慢地跟她過來,坐到了床邊,凝視著她,一語不發。
這男子,真真生的那叫一個瓊枝美樹,因剛沐浴出來,屋裡溫暖如春,身上也只鬆鬆地披了件中衣,半掩了衣襟,三分病態,七分風流,兩隻漆黑眼睛,清冷冷地默默看過來,便如訴了千言萬語,一句話都不用,才被他這樣瞧了片刻,嘉芙的一顆心便忍不住噗噗地跳,恨自己無用,乾脆轉過臉面朝裡不去看他。忽卻聽他輕聲道:
“故人萬里,關山難越,料從此雙魚無信,青鳥不至。徒留病殘萬死身,夢破五更營角聲,莫道前途不消魂。燕然山前風雪夜,玉人不期度崑崙,面如芙蓉笑如夢。”
他頓了一頓。
“芙兒,此為我寫給你的另一封信。裴右安負你在先,何德何能,得你不離不棄,追我到了此處,我竟還蒙了心眼要送你回去,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莫說吃信,便是你要我吃石頭,我也絕不皺眉。我這就吃它,一個字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