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微臣遵旨。”
得未央允諾,茈堯焱方才費力回眸,正要開口,卻是一陣激烈的嗆咳。我下意識繃緊身子,看向斑斑血跡的青石地,竭令自己冷靜之時,便聽氣若游絲的譏誚:“朕和他一樣……被箭穿了身子……這下……你該高興了……”
即使未有親見,耳畔響起那日貝辰翾所說慘景,我恨瞠向他,強擠一抹快意笑容:“給我丈夫和兒子報了仇,我自然高興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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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相同的面龐如霜慘白,儼然看見臨終前的蒼秋,兩手攥拳,即使竭忍心中酸楚,可仍不爭氣,眼眶微溼。許以為我為他落淚,茈堯焱神色微動:“朕只想要你……”
似憐惜,似祈盼,滿眸深切自潮:“朕奪天下……只是想要你做朕……朕一人的皇后……可你只……只要那個孽障……不要朕……”只是自始至終,不過他一相情願,即使心知肚明,仍隱希冀,“夕兒……你真的……不要我?”
我無言以對,低眸沉默,予他絕望。偌大的殿閣良久靜默,忽聞一聲淒涼淺笑,我抬首,茈堯焱已然背過身去,費力抬起輕顫的手。似知他意欲何為,近旁的未央探入他前襟,摸出一枚護身符,不顧我下意識推卻,硬塞進我手裡:“聽人說起壬生寺的護身玉佛極是靈驗,皇上前日微服出宮,求來給殿下護身。”
始料未及他夜訪永徽宮的真意,我心中劇震,怔睇掌心玉佛,前塵往事交雜眼前。深惡痛絕,可又悲憫無奈,不知情何以堪,終只有一如往昔,佯作淡漠:“多謝皇兄關切。”
便聽未央冷聲一笑,似慨主子枉費心機,特地來送平安符,卻是瞧見處心積慮奪他皇位的女人水性揚花,與其他男人溫存,且在重傷之後,仍是不屑他的一腔炙誠,確是鐵石心腸:“蒼世子待你雖好,可比起皇上為你棄的東西,根本微不足道。”
我不語。即使確如未央所說,茈堯焱為我捨棄安逸,得不償失。可造化使然,我和他早無可能。佯作無動於衷:“有時間在這裡磨蹭,還不如趕緊回紫宸宮給皇兄療傷。”
冷睇我一眼,未央憤懣交織:“總有一天,皇上會教你這沒心的禍水給害死!”
背起昏厥的主子,他亟亟而去。我怔坐原地,直待外間傳來打鬥聲,適才想起吉卓在外值守,忙是起身奔出暖閣,果見未央半抱著茈堯焱,持劍疾襲少年宮人。既已應承帝王斷不透露風聲,自然見者誅之,只是面對武功高強的佞人,吉卓雖是連滾帶爬,躲得狼狽,可未央毫未手軟的數招過去,皆是避開要害,有驚無險。許是遲遲未能斬殺一個不諳武功的宮人,實在有損他未大將軍的顏面,便見佞人眼神漸厲,只是臂彎的負累不可輕易放下,陰冷注視神色沉靜的吉卓,舉劍與肩平齊,似要全力一擊。見狀,我疾喝著奔至吉卓身前:“不準動他!”
千鈞一髮,凌厲劍風在我背後嘎止。近前少年驚怔,迅疾側身看向幾已觸我後心的長劍,淡潤眼眸遽爾冷厲。因是少年不曾露此隱戾眼神,我心中一顫,只得安撫笑笑,轉首冷睨未央,便見佞人不以為然,輕嗤一聲,似在諷我有膽弒君,沒膽承下這誅連旁人的惡果。皺攏了眉,正要開口,身後的少年徐步而出:“明日德藼殿下遠去送親,皇上牽念,特來把酒餞行。”
聞言,我和未央俱是一怔,看向深低了頭儼然醉酒的茈堯焱,為保吉卓性命,只有順勢粉飾太平:“既是醉了,勞未大人送皇兄回宮安置。”
深望了眼處變不驚的少年宮人,未央低首,佯作恭敬:“微臣惶恐。”
只是將茈堯焱背上身,未待離去,吉卓上前一步,擋住他的去路,不待佞人發作,躬身施禮,雙眸卻是凝住帝王側腹的傷處。我隨即會意,令未央稍待片刻,進裡取來一件貂氅,披上帝王的肩膀。
“德藼殿下身邊果是藏龍臥虎。”
一個卑微宮人這般細緻入微,防患於未然。未央半諷半真,最後冷望了眼數月前險些置其死地的少年宮人,揚長而去。待他走遠,我強作的鎮定須臾崩塌,不過一刻光景,竟是平生諸多變故,膝下一軟,未有觸地,便被一雙細瘦卻是異常有力的臂膀托住。回眸便見淡眸隱憂,我強笑了笑:“幸好你機警,否則大禍將臨,本宮也難保你性命。”
雖非取而代之的時機,可一念之差,已然鑄成大錯,如若帝王有何差池,我便要提前動手。只是此刻宮門已閉,若無諭旨亦或將令,難以遣人前去歸府報信。眼前浮掠未央適才始終凝惶的神情,恐是內有玄故,如果茈堯焱確真有個三長兩短,沒了顧忌的佞人許會玉石俱焚,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