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穢物背上山去。
我雖然免費給頭人幹活,但是寨子裡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是學生,是有文化的人。在金三角,有文化的人有權受到尊重,所以頭人免除我跟女人一道背糞,使我得以躋身在有優越感的男人堆裡袖手旁觀。
接下來播種,鋤草,間苗,看青。為防止雀鳥和野獸糟蹋,還得輪流住在山上守夜。那年天旱,雨季早早收了場,太陽把泥土全都烤成粉末,罌粟本屬耐旱作物,也都長得又黃又瘦。頭人請來巫師捉鬼。巫師打了一個雞卦,然後唸唸有詞地說,樹鬼山鬼,不要跟人爭水,你們去背西邊的泉水來澆地吧。
於是寨子不分男女老幼,包括頭人阿金全體出動,人人背一隻大竹筒,到西邊的泉眼背水抗旱。這個令人感動的團結場面使我想起農場抗旱,不同的是農場知青人人一根扁擔,一對大水桶,挑得晃晃悠悠的狼狽樣子,把救命水一桶桶澆灌在橡膠苗或者金雞納霜小樹下。背竹桶對我來說是種陌生體驗,無論如何,將揹帶勒在頭頂上,光溜溜的竹桶隨著腳步顛簸在脊背上滑來滑去,思想和身體一齊疼痛難忍。我想他們為什麼不用鐵桶或者塑膠桶呢?但是我很快明白,金屬和塑膠都是文明社會的產物,那種時代的腳步距離金三角還很遙遠。我們像搶救嬰兒一樣,把一筒筒救命水澆灌在罪惡的罌粟苗下。
緬歷十二月也就是公曆二三月,罌粟終於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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