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陰魔聽完才躬身答道:“賜教的可是枯竹老仙麼?”
那嬰兒口音好似奇怪,微“咦”了一聲,問道:“你是何人,難道是來尋我的麼?”
陰魔暗忖:“大荒二怪最善前知,三萬裡內事,略運玄機,瞭如指掌。自己連越盧嫗所設關口,連與水怪爭鬥,怎會不知來意?當是明知故問。”
確是明知故問,套人內心意識,是人在江湖,面對人心險詐的世界,不可或缺。陰魔前身飽驚憂患,當知赤誠相見,才能共處。若貪圖方便,以機詐混蒙過關,也必凶終隙末,遺禍終身。所以徐公三十六計的最高一計,還是走為上計,否則必圖窮匕現。
陰魔直說來意。老怪笑道:“見小兄弟年紀這麼輕,早疑心是來尋我的了。
我因生性疏懶,隱此千餘年,每一入定,至少便是二十四年。最多時,還有把兩三次並在一起,藉著入定,到人間走上一遭的。遇到這等入定時,便和死了一般,什麼也不知道。我身外有三十六根神竹禁制,與法體休慼存亡,息息相關,外設天璣迷陣,另外又設有顛倒迷蹤之法,外人休想看破,萬難侵入。因我以前性情好勝,因防護法身念切,行法太狠,步步設伏,陣法又陰險,只要誤入陣地,立蹈危機,就當時不死,也被困在陣內,非我功成歸來,不能脫身。
“我隱此以前,曾發宏願,欲以旁門成道,為後人倡,許下極大善功。在我宏願未完以前,本身決不出谷一步。而外人只當我隱居在此,為人乖僻。實則我內外功行並重,修持至苦。每隔些年,便以元神轉世,去往人間修積。與山陽盧家老魅行事大不相同。聽你一說,又再佔算,方始得知來意。幸你先來尋我,如若先尋盧家老魅,便不免徒勞了。
“你覺這山陰霾密佈,景物如此陰森,而山上下偏又有那麼多人行途徑,奇怪嗎?此山古昔本是仙靈窟宅,自從青帝來此立宮,除嶺頭原有冰雪外,常年陰霾籠罩全山。那些在此修煉散仙,有的避向別處,有的數盡轉劫。剩我一人,在這青靈谷內自為天地。你一入谷中,便另是一般光景。
“似你這樣慧眼美質,本就喜愛,樂予相助,自然願與你相見。不過我有兩節須先言明:一是從前向來訪之友,曾有約言:任是誰來,須憑他法力通行迷陣。盧家老魅諸事與我相反,獨此略同,但我不似老魅無恥。她那南星原,人一走進,她怕人家知道破法,掃了她的麵皮,百計為難。我這裡,你只管放心走入,我決不例外作難。二是我此時見你心喜,頗多閒談,見面時便成啞人。此來之事,我必照辦,但有少礙,谷內不便談,谷外不宜談。你取到後,途中尤須慎秘。
如有別的話問,最好此時先向我說,見了面我卻無什話了。”
陰魔聽老怪說個不休,當然知道是與盧嫗勢不兩立,知自己身懷禹鼎,正是南星原精怪的剋星,那能不百般討好,拉攏峨眉。心想:“除借巽靈珠外,別無他事求教。來意已知,谷外又不宜說,還有何話可問?”
忙躬身答道:“弟子領命,就請指點途徑賜見吧。”
老怪笑道:“畢竟少年人性子急,你想不起問什話了?”
陰魔的先天真氣善測人心,老怪雖是千年道行,但語言已溢位口外,既知是來借巽靈珠,少不免要訪盧嫗,問入南星原方法。只不過不問猶可,問來的方法必是更大的亂子,冤纏仇結。不依方法而行,那就成則招妒,不成則咎由自取,莫如不問。
老怪停了停,忽又笑道:“你想不起,由我發動,也不怕她,焉知她不和我同一心思呢?你由右側一片黑石山後,側身而進,夾壁陰暗汙穢,可用遁光飛進,無庸太謙。曲徑如螺,往復迴環,雖非陣地,也易迷途。你只記住:先見岔道,連往左轉三次,再往右連轉四次。此是入谷前段,約有一百餘裡。過此以後,入了中段,約三百里途徑,改為西進向左,一退向右,再連往左轉五次,退回中間一條歧路,重往右轉六次。左右遞轉之間,歧路最多。尚須記準左雙右單之數。此是天生陣圖,谷中上設天羅,你衝不過。任你飛行絕跡,飛遍全徑,也不易走上正路,費時就多了。走完中段,現出三百六十五座石峰,疏密相間,暗合周天,我那迷陣便設此地。我看你年紀雖輕,頗具功力,必知陰陽消長之機,便能走入神竹林中相見了。”
五六百里之遙而有如對面晤談,似覺驚人,但以旁門的元神寄物法術,鳩盤婆的萬里傳音也不過如此。陰魔不偽不詐,也無需鋒芒太露,只答道:“弟子緊記。”
老怪也笑道:“我在六百六十里外和你對談,此乃旁門下乘法術,何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