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在呀。”
朱元璋驚疑而又高興,心想,這胡惟庸真是善解人意呀。
從前,朱元璋為了取悅浙西四賢,使他們為他所驅使,朱元璋不惜立碑勒石,曲意晦言,承認自己錯殺了無辜,並有向天下讀書人懺悔之意,那是收到了良好效果的,不但劉基、宋濂盡釋前嫌來歸,天下人也傳為美談。
但這件事,一直是朱元璋一塊心病,那塊沉重的石碑如泰山一樣壓在他心頭,令他喘不過氣來,這是他的恥辱之碑呀。過去未稱帝時,這種恥辱感還不那麼強烈,現在卻日漸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了,這又恰恰是不能對人說的,想不到胡惟庸這樣精明、善解人意。
胡惟庸說的話正是朱元璋所焦慮的,碑上有罪己之意,留在世上對皇上不利。人活百歲而已,石碑可是萬年不爛的呀。
朱元璋沉吟片刻問:“你說怎麼辦好?”
胡惟庸說的再簡單不過了,派人去把那塊碑砸了,扔到江裡不就完了嗎?
朱元璋說:“這若傳出去對朕不利,算了。由它去吧。”
胡惟庸知道這不是他的真心話,便暗示他,這也不用陛下發諭旨,臣去辦,一旦有過,臣來承擔,陛下什麼也不知道就是了。
朱元璋雖未置可否,眸子裡那默許和感激的眼神是無法掩飾的。
少頃,朱元璋又問起了廖永忠:“廖永忠還想見朕嗎?”
胡惟庸說,最近沒訊息了,聽說得了個怪病,有點語無倫次,說話顛三倒四的,什麼都記不住了。
朱元璋問:“你是說他有瘋傻的跡象?”
胡惟庸說:“看不準。”朱元璋若有所思地指令他,一定要查實,看他是不是從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雲奇是懷著極其沉重的心情來救他的師弟如悟的。他倆和朱元璋是一同託缽遊食四方的師兄弟,如今朱元璋要處死如悟,雲奇央求馬秀英,好歹算是求下情來了,如悟可以活命了,但云奇卻高興不起來。朱元璋說,可惡的如悟口無遮攔,舌頭惹禍,誰能保住他今後不會背地胡說八道?朱元璋答應網開一面,但卻是有條件的,你不是管不住你的舌頭嗎?那就把舌頭割了去,他雖活在世上,朱元璋也放心了。
這是殘忍的仁慈!用朱元璋的話說,割去了舌頭,總比割去腦袋要幸運,不得已而求其次吧。
宮裡派人來割如悟舌頭這天,雲奇早早來到刑部大牢前等著,雲奇來回走動著,遠遠地馳來幾匹馬,是幾個太監。見了雲奇一齊下馬,向他施禮。
雲奇看著他們手上的刀子,皺緊了眉頭,問:“治紅傷的藥備了嗎?”
一個小太監說:“回大人,備了。”
雲奇揮了揮手,讓他們進去了,自己仍在門外走來走去,他不忍心看那血淋淋的場面。
一陣丁丁當當開鎖聲把蜷縮在草堆上睡覺的如悟驚醒過來,他打了個哈欠,問:“又是餿飯嗎?我不吃!”
牢頭陰陽怪氣地說:“你等著吧,有肉吃呢,等著咬自己舌頭吧。”幾個跟在後面的小太監不懷好意地笑,如悟顯然什麼也沒聽出來。
幾個太監闖進來,不由分說撲上去,七手八腳把如悟按倒在地,用繩子捆他。如悟掙扎著、反抗著大嚷大叫:“幹什麼?你們敢殺我?我要見雲奇!”
這時雲奇從外面跑了進來,說了聲:“慢。”幾個太監只好鬆開手,站在一邊。
如悟從地上爬起來,眼裡充滿恐懼地問:“雲奇,這是怎麼回事?皇上要殺我嗎?”
雲奇默然地搖搖頭,嘆口氣,說:“不,不殺你,你能活命了。”他告訴如悟,他求了皇后,皇后在皇上面前磨破了嘴,才算求下情來。
如悟不滿地目視幾個動手綁他的小太監,問:“那他們幾個不男不女的混蛋綁我幹什麼?”
雲奇好難張口,為難了好一會兒,他說:“師弟,是這麼回事,皇上不是怕你嘴上沒把門的嗎?你呀,惹禍都惹在舌頭上了,所以……”
如悟看見了小太監手裡閃著寒光的刀子,明白了,嚇得向後躲:“不,不!是不是想把我的舌頭割掉?那我怎麼說話!”
雲奇嘆口氣,這是沒辦法的事。沒了舌頭總比沒了腦袋要幸運。叫他別怪師哥,師哥就這麼大本事了。他不敢再看如悟的眼睛,低下頭往鐵柵欄外走。這等於是無聲的命令,幾個小太監又一次撲上去捆綁如悟,如悟便殺豬一樣的嚎叫,但寡不敵眾,很快被制服,牢牢地綁在了鐵柵欄上。如悟撕裂人心地喊了一聲:“師兄!雲奇——”
雲奇不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