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回來了,藍玉問他怎麼樣?
管家說他在雞鳴寺前前後後蹲了兩個多時辰,除了上夜守更的和尚,沒見到什麼外人,只有一頂宮中的軟轎放在院子柏樹下。
藍玉跺腳失悔嘆了口氣,埋怨他蹲那麼久幹什麼?怎麼不早回來。
管家的小心地問:“將軍現在就去雞鳴寺嗎?”
藍玉脫口說道:“大白天去見鬼呀?選”
管家的感到莫名其妙,退了出去。
藍玉一陣陣心疼、後悔,心疼郭惠白白等了一個晚上,說不定氣成什麼樣子;後悔自己膽子太小,竟不如一個女兒家敢作敢為。
藍玉如坐針氈,好歹熬到了天黑,二更時分就備好了馬。
郭惠卻徹底心涼了,不相信有奇蹟發生了,他不敢來,是早該料到的,瓜州渡他的嘴臉還沒領教嗎?可他為什麼冒死闖到萬春宮去呢?說起來那膽子不小,可稱“色膽包天”了呀?選停放著張氏靈柩的後配殿裡陰森森的。郭惠一個人披頭散髮地坐在棺材前,任淚水洗面。
馬二悄悄走了進來,站在她身後,替她難過,又無法分憂。
郭惠感到了他的喘息聲,回過頭來,看了馬二一眼,說:“你一夜沒睡吧?快去睡一覺吧。”
馬二懂事地說:“娘娘不更是一夜沒閤眼嗎?那個王八蛋沒來?”他斷定,郭惠恨藍玉,在他看來,藍玉真的是個狗熊,是一攤扶不上牆的狗屎。
郭惠反倒嚇了一跳,問:“你罵誰呀?”
“還有誰,誰叫娘娘不痛快,我罵誰,我罵藍玉呀?選”馬二接著數落,他叫個什麼男子漢,老鼠膽?選狗屎?
望著馬二那三分稚氣的仗義樣,郭惠好不感動,她問:“你小小年紀,懂得怎麼回事嗎?你為什麼罵他?”
馬二說:“娘娘對他好,他不敢來,他忘恩負義,是不是?”
“你可別亂說呀?選”郭惠心裡想,他怎麼敢來?從前,我未嫁之時,他都嚇住了,何況現在?都是我自作多情。他轉對馬二解釋說,其實,什麼事也沒有,她只是想問藍將軍幾句話。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馬二反覺得娘娘看扁了他,低估了他的忠誠,心裡挺不是滋味。
馬二卻說:“娘娘,我雖夠不上個男人了,可我不傻,我明白是怎麼回事。我既然發過毒誓了,日後就是把我切成一千段、一萬段,也不會從奴才嘴裡掏出半句話的。”
郭惠把馬二情不自禁地摟過來,淚水漣漣地說:“他真的不如你呀。”
“娘娘別想不開,”馬二說,“你若發話,我帶人去揍他個龜孫子,替你出氣。”
“你打人家幹什麼?選”郭惠說,“你知道藍玉是誰嗎?常遇春的三十萬大軍全歸藍玉統帥了,除了徐達,沒有人能超過他了,日後封王拜相,都是指日可待的。馬二,若你是他,你肯丟了這些嗎?”
馬二說:“我不懂,我不知道。”
郭惠拍了他一下,苦笑了。她說的都是真心話,到了此時,她的心已經灰到了極點,連她捨得託付全部感情的人尚且如此,這世上還有什麼她值得留戀的呢?
第七十四章
請神容易送神難,最終自己得被逼著上了賊船,那是充滿肉慾誘惑的船。情人的香魂一縷即將逝去,飛將軍又把她拉回到人間,皇上又多了一頂綠盔。
胡惟庸從奉先殿臺階上下來,有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在叫他:“胡相國別來無恙啊?”
胡惟庸一回頭,見是達蘭,馬上恭恭敬敬地站住,“是真妃娘娘啊!我在這給你請安了。”
達蘭說她有點小事想麻煩丞相,正想打發人去請他,正巧碰上了,他問胡惟庸能到她那坐一會兒嗎?
胡惟庸顯然有所顧忌,向奉先殿望望,沒有馬上回答。達蘭說:“你望著奉先殿看什麼?皇上一天到晚忙著貼紙條,哪有工夫看著你?”
胡惟庸說,皇上本來就博聞強記,又加上每天把事無鉅細要辦的事情寫成紙條,這一來輕重緩急,紋絲不亂。
“你真會說話。”達蘭說,“怪不得你這麼快就爬到了丞相寶座上。你把我從鄱陽湖上拐來的時候,你還是沒入流的芝麻官吧?”
胡惟庸不好認真,只是笑了笑。
“敢不敢來呀?”達蘭叫板地說,他若怕有瓜田李下之嫌,她就先上殿去稟明聖上。
這一來,胡惟庸只好跟她走了:“好吧,那就到真妃娘娘處討茶吃了。不過我真的瑣事纏身……”
“你以為我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