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過來:“哎,娘娘有事嗎?”
“你進來?選”郭惠說了後,縮回頭來。馬二忙從門縫擠進來。
郭惠回手把門從裡面鎖死了。這舉動讓馬二多少有點吃驚。
郭惠走到窗下的燭臺下,用剪子剪了燈花,頭也不回地問:“馬二,我對你怎麼樣?”
“好啊,”馬二說,“長這麼大,沒吃過的點心,沒嘗過的水果,都是在宮裡吃的,又都是娘娘您賞給我的。”
“光記住吃?選”郭惠說,“沒出息?選”
“不光記吃?選”馬二說,“我伯伯眼瞎了,找到宮門外,宮門使死活不讓見,您開恩讓我去見了伯父,還給了他十兩銀子。”
郭惠說:“你記著就行。我問你,你忠於誰?”
藍玉明知故問,娘娘住在雞鳴寺?
馬二說在為老太夫人守靈。
藍玉又問跟她的人都有誰?
馬二說,除了內使、奉御、承薄,就是幾個宮女,他看出藍玉膽小,就拍胸脯,有事衝我說,我是娘娘手下最大的管事人。他有點瞧不起藍玉,還叫個大男人、大將軍,人家惠妃娘娘是女流,做事都敢作敢當,他卻前怕狼後怕虎的,熊?選馬二雖是個太監,年齡漸大,也猜出他們之間有男歡女愛的情絲勾連著,不然他不會這麼顧前顧後的,惠妃也不會讓他起誓發願。
藍玉想了想,讓馬二先回去,說自己隨後就到,叫馬二在雞鳴寺山門前接他。
馬二答應了,告辭後打馬出城。
等待的滋味是難熬的。郭惠聽了馬二的稟報,立刻心跳耳熱起來,全身的血都恨不得全湧到臉上來,燒得她雙頰通紅,連馬二都看出來了,說娘娘臉色好看。
郭惠叫宮女舀了一盆冷水,把滾燙的臉埋在冷水中,好半天才溼漉漉地抬起來,一點也沒降溫,一臉的水珠混合著淚水……她坐在宮女擺出來的梳妝鏡前,叫兩個宮女為她上妝。宮女們都很奇怪,哪有半夜三更上妝的道理?卻又不敢發問。
上好了妝,她打發宮女、小太監們都去休息,只留馬二一個心腹在淨室外打更。
外面已報三更,鐘鼓之聲和誦經聲漸漸沉寂下去了。雞鳴寺裡奇靜。
郭惠呆坐窗前,外面偶爾有點響動,她都要側耳聽聽。
門外臺階上守夜的宮女和小太監困得東倒西歪。
藍玉始終沒有來,她的心懸到了喉嚨口,心慌得不行,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山門外,馬二可憐巴巴地坐在山門柱子底下,望著漆黑的大路盡頭。困得不行了,便拉一拉自己的耳朵。
藍玉不是不想來,馬二走後,他就叫管家把兩匹馬備在院子裡。
藍玉卻在客廳昏暗的陰影中走來走去,下不了決心。終於他對門口的管家說:“把馬牽回馬廄,不出去了。”
管家答應一聲。當藍玉聽見馬蹄聲漸弱時,又推門衝了出來,叫:“等等。”
管家又命人把馬牽了回來,管家目視著藍玉等命令。
藍玉又改變了主意,命他騎馬到雞鳴寺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異樣的動靜。
管家的不明白,老爺指的是什麼?
“笨?選”藍玉說,“有沒有兵?有沒有埋伏?選一句話,是不是圈套。”
管家的點點頭,牽馬出了院子。
藍玉心緒煩亂地在地上走著。
他不能不防。朱元璋是個機警過人、手段毒辣的人,在他與郭惠的悲歡離合愛情紐帶上,處處留下過朱元璋的鞭痕和刀傷。朱元璋又是個多疑的人,郭惠偏偏是個不計後果、不善於掩蓋內心感情的人,萬一朱元璋從她那裡發現了郭惠心猿意馬的痕跡,設下圈套來誘捕他,他貿然趕到雞鳴寺,豈不是去送死?別看字是郭惠寫的,如果皇帝的御刀架在她脖子上,讓她寫什麼她都得寫呀。
郭惠沒有盼來藍玉,她又氣又恨又怨,全都夾雜在揮之不去的情愛中,她痛苦已極。
不知什麼地方傳來雞啼聲,而且一雞引來百雞鳴,很快此起彼伏地叫個不停,像有萬千只雞在啼鳴。
伏在梳妝檯上睡著了的郭惠滿臉淚痕。她驚醒過來,已是旭日滿窗了。
她呆呆地坐著,淚水又流下來。
門輕輕開了,宮女託著洗漱用具進來了。
郭惠煩躁地說:“出去,都出去?選”
宮女們嚇得放下洗臉盆,悄悄溜了出去。
藍玉也在感情的烈火裡受著熬煎,他也一夜未眠,眼裡網著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