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一會,梁增雲又問:“冰兵現在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高文戰苦笑搖頭,“這孩子性子太倔,跟我們當年倒有點像。”
梁增雲也笑了:“希岳家那小子呢,還在等著?”
“嗯。”高文戰點點頭,不免有些歉意,不僅是對張希嶽,更是對梁增雲。
幾年前,兩位老友的兒子相繼追求高冰兵,悉被拒絕,梁增雲的兒子因此跑上海去了,張希嶽的兒子也夠倔,還在堅持著。
“你們家文濤怎麼樣了,還在上海嗎?”高文戰反問一句。梁文濤即梁增雲兒子。
“現在還不好說,上個月又辭職了。”梁增雲也搖了搖頭,不過更欣慰,“這小子比我還倔,但能力比我強多了,他在外邊混,倒比在官場讓我放心。”
“現在時代不同,應該讓孩子們自己選擇。”高文戰也感慨道,“我們幾個在官場混一輩子,孩子們倒都跑外邊去了,都搞不清是不是我們教育出了問題。”梁文濤是白領,高冰兵是記者,張希嶽兒子是醫生,高文戰故有此說。
“也不全是。”梁增雲呵呵一笑,“你們家建威不正給希嶽當秘書嗎?你怎麼竟想著女兒,把兒子給忘了!”
“哦,對。”高文戰恍然,汗顏地拍拍自己腦門。
提到愛女,高文戰不由皺眉。兩小時前,劉根生連夜到縣委向他彙報了暴獄詳細情況,尤其特別提到李都平做夢預警,殺匪救人,聽得他一愣一愣。這當年的黑小子,女兒的前男友,他當然不陌生,九年前就曾為之驚奇。
當年高冰兵滑進山坳,李都平不顧安危從原地滑入,及時施手救治,高冰兵得以避免跛腳的命運,高文戰一直深深感激。高三畢業,東歐鉅變,蘇聯解體,李都平搞一大堆新版中國和世界地圖賣給縣委縣政府,為自己掙夠大學學費,更讓高文戰另眼相看。得知兩人處物件,高文戰打心眼裡高興。誰知大學畢業,兩人莫名其妙分手,此後高冰兵一直沒再找,高文戰這個鬱悶。
五年過去,高文戰再次得到李都平訊息,卻比當年更加震驚。做夢預警,及時通知,雖然邪門,總是好事;非法持槍,殺匪救人,這也罷了,就當槍是撿的;聚眾脅警,毆打警員,因為私怨,也說得過去。可幾件事聯絡起來,被別有用心的人借題發揮,問題就嚴重了。李都平是愛女前男友,又曾有恩,高文戰不能不想辦法,也就不能不頭疼。
一段手機鈴聲打斷他思緒,高文戰把電話接通,當即面露喜色。電話很快打完,梁增雲在旁問:“情況怎麼樣?”
“好訊息。”高文戰興奮地道,“人全抓回來了,槍也追回了,四個人兩把槍,一個不少,而且是輕工廠的幹警抓到的。”
“這就好。”梁增雲右拳在左掌猛擊一拳,雀躍的同時也放心了。
逃犯悉數抓回,而且沒造成群眾人員傷亡和物資損失,高文戰心裡有底了,剩下的就是如何防止個別人小題大做,保住李都平這個惹禍的黑小子。
這邊電話剛打完,一輛紅旗牌小轎車駛進縣委大門,白石縣委一號、縣委書記龐仲春,也就是高文戰眼中的“個別人”,連夜從地區趕回了。
第四十七章 高文戰(上)
“龐書記回來了?”高文戰親切上前,梁增雲在後,三人依次握手。
“辛苦了。其他常委都到齊了嗎?”龐仲春細皮嫩肉,頭髮焗得油黑,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優雅和威嚴,絲毫未受長途奔襲的影響。
高文戰道:“已經到齊,都在會議室。”
“哦。那我們也過去吧。”龐仲春顯出一絲不滿,信步走向機關樓。高文戰只帶梁增雲迎接他,擺明是在向他示威。
龐仲春沒猜錯,高文戰就是要給他壓力。中國的地方和部隊都是黨政雙系統,兩大系統首腦不和司空見慣,和睦才是怪事。高文戰錘鍊多年,政治上早已進退自如,很清楚什麼時候該體現強硬,什麼時候該隱忍沉默,現在就是體現強硬的時候。
三位常委貌似親暱地走在前,不時說笑,龐仲春秘書楊其浩不遠不近跟在後面。
“小高啊,你們這是怎麼搞的,我開兩天會家裡就出這麼大事?”寒喧已畢,龐仲春開始反施壓,半關切半責備的一句話,把自己置身事外,把領導責任扣到兩人頭上。
“完全是意外。”高文戰得體地道,“是底盤廠疏忽冒失,造成大規模暴獄,附近的輕工廠緊急增援,才發生連續事件。不過輕工廠處理得當不錯,他們的幹警還把底盤廠逃犯給抓回來了。”底盤廠教導員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