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結實,只要商君不受驚……”說著已是語聲哽咽了。
“郡守……”山甲臉上一抹,甩出一把淚水汗水雪水,嘶啞的喊了一聲:“弟兄們,小心了!商君回家要平安!”
“將軍放心!商於有商君,打斷骨頭連著筋!”士兵們一片吼叫,齊刷刷分做兩邊擁住了車輪。後邊數十名騎士也全部下馬,用兩根大繩連環拴住馬鐙,再拽住車廂,騎士們便牽住戰馬,竟是要連排倒退著下坡。
山甲一甩令旗:“小心!下坡——!”
“嗨——喲!下坡了喲!莫打滑喲!”隨著緩慢沉重的號子,篷車倒退著向山坡慢慢滑下。大約用了一個時辰的工夫,在步卒與馬隊的前扛後拉下,篷車方才緩緩的滑下了長長的山坡,湮沒在紛紛揚揚的雪霧中。經過一晝夜奔波馳驅,次日將近正午時分,馬隊終於到達了險峻奇絕的大蟒嶺。
大雪已住,紅日初出,崇山峻嶺間竟是一片潔白晶瑩。
遙遙看去,這大蟒嶺大體上是一片南北走向的山峰,北接桃林高地,東接崤山群峰,南邊數十里便是秦國要塞武關,直是一條逶迤盤旋的龍蛇,商於人便呼之為大蟒嶺。這片山地雖然不算十分隱秘,但卻是臨近武關、崤山的邊界山地,要出秦國可算得十分便當。商於郡守樗裡疾與商於望族的老族長們秘密計議,便決意將商君與白雪的遺骨安葬在這裡;其中深意,便是秦國一旦有變,商君遺體便能迅速轉移。
強悍倔強的商於山民們,一直為當初沒有能保護住商君痛悔不已,如今要安葬保護商君遺骨,竟是官民一體萬眾一心,沒有絲毫的猶豫。所有從商於山地走出去闖世事的商於子弟們,無論從戎的兵將,還是從政的吏員,都義無返顧的將商君看成了商於大山的“自己人”,商君的歸宿理當屬於商於!做了名臣封地的庶民,便將封主看做至高無上的聖賢,這是春秋戰國以來久遠的大義傳統。自然,更深的根基在於,商君對秦國有無上功勳,對窮困的商於有再造之恩,卻又從來無求於封地絲毫。如此封主,商於人如何不刻骨銘心?上天將商於賜予了商君,就是將商君的危難沉浮托付給了商於子民,商君臨難,商於人若袖手旁觀,天下大義何存?商於人顏面何存?那個做了前軍副將的山甲,就是昔日商君在櫟陽南市徙木立信時的扛木少年。正是這個山甲,帶了一百名商於子弟兵從函谷關秘密趕到咸陽刑場,要在刑場搶屍,發誓將商君遺骨運回商山。與此同時,在咸陽為官為吏為商的商於人也紛紛走動,秘密聯絡,私相籌錢,打製了堅固的篷車,準備為商君收屍。
在渭水大刑場,商於郡守樗裡疾與商於族長們竟是與這兩股商於“鄉黨”不期而遇,一個眼神,三股力量便湊到了一起,不消片刻,便迅速秘密的計議停當!
行刑即將結束之際,秋雷暴雪驟然降臨!監刑官員們還在手足無措的時刻,商於人以他們特有的精明算計,三方配合,從無數要為商君收屍的力量中捷足先登,搶走了散落在刑場草地的商君屍骨,也搶走了白雪的遺體,乾淨利落得連一根頭髮都沒有拉下!及至甘龍、杜摯與孟西白們一片驚呼,尋覓商君遺體以“驗明正身”時,商於人的馬隊已經消失在茫茫雪霧之中了。
商於人的神速隱秘乾淨利落,讓侯嬴率領的富有秘密行動傳統的白氏門客們驚歎不已。他們是要將商鞅白雪的遺骨運送回魏國,安葬在安邑涑水河谷的白氏墓地,以利用白圭的巨大聲望,保護商君夫婦的墓地不遭破壞。侯嬴雖然想到了秦人絕不會讓商鞅暴屍街頭,但也以為,在甚囂塵上的反變法聲浪中,秦國即或有人行動,也是頗為顧忌,豈能有他以商君“親屬”名義公然行動來得快捷?沒有想到,商於人竟然在如此混亂的人海中有如此神奇的快速行動!驚怔之中,侯嬴得知了這股搶屍者是商於人,便感慨的長吁一聲,命令白氏門客們停止了行動。
咸陽刑場還有另外一股要秘密收屍的力量,這便是玄奇率領的墨家弟子。玄奇在陳倉河谷安頓好虛弱昏迷的瑩玉之後,便與身邊的十多名少年弟子開始籌劃安葬商鞅與白雪。以墨家弟子的訓練有素,本當穩妥辦成。但在人山人海的刑場上,在驚雷暴雪的混亂中,玄奇的十幾個人便顯得力不從心。剛剛擠捱到刑臺附近,玄奇便眼見一隊騎士圍住了刑車,一群精壯的黑衣人呼嘯而至,飛奔著撿拾散落的屍骨,頃刻之間便煙消雲散!問一個老人,得知這是商於人的行動,玄奇便放棄搶屍,率領弟子直奔商於大山來了。
千山萬豁的大蟒嶺中,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孤峰,商於人叫她孤雲峰。
尋常時日,總有一片白雲纏繞在這座孤雲峰的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