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後曾為端方的幕僚,然未廢所學也。劉師培(一名光漢)為辛亥革命動亂期中,臨時大總統孫文曾通令全軍,一致護衛的國家級之國學大師也。若說這些人都是為著個人利祿來擁袁稱帝,終難令人心服口服也。相反的,袁本對做皇帝沒信心,且曾一再表白無稱帝野心,然袁某最後還是購買龍袍違誓下海者,可能也是受了嚴復、劉師培等一級的文化大師們,參加勸進的影響。據袁的心腹傳言,袁聞嚴復亦參加籌安會表示極為歡悅云云。【見上引李新書,頁五七一,轉引自‘嚴幾道與熊純如書札節抄’,載‘學衡’十期】朋友,人總是人嘛。‘做皇帝’何人不想?老兄,坦白點。你不想?我不想?你我都想,那隻好去煮黃粱作夢。但是已在做皇帝邊緣的人物,他們的想與不想,就在一念之間了。
又想、又怕,又預設、又否認
袁之稱帝雖早有此心,已如上節所述。但是袁世凱也是個最成熟的政客。‘做皇帝’的誘惑力雖大,為個人利害著想,事到臨頭,權衡輕重,他也既想著,又怕著。當他的第一號心腹愛將、時任江蘇將軍的馮國璋於年六月二十二日覲見袁氏,問及帝制計畫時,袁說:“我絕對無皇帝思想,袁家沒有過六十歲的人。我今年五十八,就做皇帝能有幾年?況且皇帝傳子。我的大兒子克定殘廢;二兒子克文假名士;三兒子克良土匪。哪一個能承繼大業?你儘管放心。‘
【筆者附註:袁世凱對馮國璋所說的這段名言,傳世版本甚多,也略有異辭。拙篇所引出自比較更接近原文的張國淦版本。張是直接得自徐世昌口述,徐是袁世凱的總角之交,做皇帝時的不臣之臣,故較為可信也。見張國淦遺稿‘洪憲遺聞’,影印於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文史資料選輯’,第一輯,一九八六年,中國文史出版社出版頁,一三六。以下簡稱‘文史資料’;關於袁家祖先活不到六十歲的故事,請參閱‘晚清七十年’,卷五,有關袁家各章。】
袁氏這番話說得近情入理,老馮也信以為真,因此替上司也到處闢謠,說袁總統絕不會做皇帝。袁也曾對徐世昌說過,若有人要陷他於不義,要逼他做皇帝,他就要避往倫敦去做寓公,不問國事。並說他有個兒子在倫敦留學。他已囑其略購薄產,以便退休老人遁世隱居,云云。餘曾翻閱當時的美國外交密檔,竟也發現美國駐華使領館,也據之以向華府密報,袁如易共和為君主,中國國內力無足與其抗衡者。然據馮國璋將軍所述,以及各方情報的分析,袁總統似無稱帝之心也。誰知袁某血口未乾,他底帝制行為卻一天天地成為事實,這不僅使華府洋人自嘆情報不確;馮國璋也大為生氣。他自認是老袁的頭號心腹,他的老婆都是袁氏所介紹的袁家的家庭教師。他兩家親如骨肉,而袁氏卻對他作如此欺騙。是可忍,孰不可忍呢?其實吾人如以行為科學的法則來加以分析,這現象只是袁世凱的矛盾思想,所反映出來的矛盾行為。不是單純的欺騙行為也。‘做皇帝’是何等大事!袁氏面臨這個‘做不做皇帝’的重大抉擇,他原是又想著,又怕著嘛。因此他對縱是最心腹幹部的表態,也是一邊預設,一邊否認的。有人固以袁公為偽君子也,預設是真,否認是假。其實兩面都是真實的現象……。朋友,他老人家,原來就是又想著,又怕著嘛。所以才表現出又預設、又否認的矛盾行為。不知如何是好嘛。朋友,做皇帝是搞著玩的?真是愁煞人,天不管。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試問袁公何所喜?他喜的是,帝制運動於一九一五年八月,在籌安會策動之下,未幾即全國風行,如野火燎原,一發難收。籌安會的原始計畫是,直接發電各省將軍及巡按使,並通函各部院司長以上官員,附寄古德諾論文,及入會志願書,和對國體問題的投票紙,請覆文者書明贊成改制與否,並請中央各官府,及各省區選派代表,齊集北京開會,共決大計。果然各省區、各官府寄覆函電,直如雪片飛來。首先是中央政府上下,文武官員,及畿輔軍警數千人集會、表態、勸進。中央大員中除黎元洪、段祺瑞、徐世昌、張謇等少數略表消極之外,其他如楊士琦、梁士詒、陸徵祥、章宗祥、周自齊、朱啟鈐等等,都爭先恐後,排班勸進。反對者簡直寥若晨星。
至於省區和地方藩鎮,除馮國璋、張勳等二三人略表達遲疑之外,時未經旬(九月二日之前),已有方面大員段芝貴、龍濟光、張作霖、趙倜、靳雲鵬、倪嗣沖、陳宧、唐繼堯、湯薌銘、閻錫山、張懷芝等等,所謂‘十九將軍聯名勸進’的通電。聲勢奪人。
民間團體的勸進電報,那就更是更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