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這樣的奏疏,是沈傲提出來的,不過送進了宮裡,便猶如石沉大海,也不知宮裡的主意如何。
涉及到海貿的官員們不禁提心吊膽,到了大年初十這一天,蔡府這邊穩穩地停了一頂小轎,接著蔡京在主事的攙扶下出來,鑽入轎中,轎子如平常一樣穩穩當當地抬起,直入正德門。
本來一到年節,宮裡頭忙,外頭也忙,都在忙著節慶,這個時候入宮,除非是官家那邊有緊急的事務要商量。
蔡京的臉色很平靜,仿若無事一般在正德門下了轎子,接著直入宮中,在文景閣那邊等候趙佶過來。隨侍的太監給他端了茶,又說了幾句討喜的話,蔡京只是笑了兩聲,目光卻落在文景閣牆壁上的一幅圖上。
這幅不是畫,既沒有人物也沒有花鳥,像是一幅地圖,地圖很古怪,蔡京也看不懂,一看之下,卻發現是沈傲的落款,這時不由凝起神來仔細看了,足足半盞茶功夫,還是沒有頭緒,只好苦笑著搖搖頭。
這時趙佶踏步進來,他穿著件圓領員外衫,手中揮著一柄扇子,外頭套著金絲襖,一身便服,不像是君王,卻有幾分才子風采,笑吟吟地道:“怎麼?太師也對這圖有意思?”
蔡京連忙起身行禮,坐回錦墩時才道:“老臣愚昧,竟看不出圖中深意。”
趙佶含笑道:“朕一開始也看不懂,是沈傲畫來給朕賞玩的,叫五洲四洋圖。”說罷指了正中一塊陸地道:“這便是我們大宋,上面是金國、契丹國、西夏,西面是回鶻、吐蕃諸國,東面是高麗、倭國,我大宋坐鎮其中,乃是天下的中心,中土所在。”
蔡京對這個沒什麼興致,只是配合似地噢了一聲,也實在沒什麼可驚訝的,徐徐道:“陛下召臣來,不知何事?”
趙佶面色一沉,坐上御案,徐徐道:“前幾日沈傲的奏疏,你看了嗎?”
蔡京淡淡地道:“是那份彈劾市舶司的奏疏?”
趙佶點頭:“市舶司欺善怕惡,不敢欺負大海商,卻只顧著壓榨小商人,朕現在才知道,原來在蘇杭和泉州,那些富可敵國的巨賈可以不必繳納分文,旗下船隊暢通無阻,竟是隨意停靠口岸,稅吏不敢登船。”
蔡京徐徐道:“陛下,這種事歷朝歷代都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莫說是市舶司,就是天子腳下,也杜絕不了作奸犯科的狂徒,門下這邊擬一道旨意申飭一下也就是了,鬧得太大,到時候少不得各衙門又要擾民,人心不安,就會釀出大禍來。”
趙佶沉吟了一下道:“太師的話也有道理,只是太謹慎了一下,有弊就要革除,這於大宋也有好處嘛,今日放縱,明日又放縱,總是不治一下,最後那些豪強越發肆無忌憚,就真要動搖過本了。”
蔡京也不堅持,連忙道:“陛下說的對,老臣愚昧,還是沒有陛下想得深遠。”
趙佶呵呵笑道:“你是年紀大了,做事謹慎,謹慎有謹慎的好。”說罷正色道:“不過海疆是該整治一下了,市舶司不管事,就讓沈傲去管一管。”
蔡京正襟坐著,並不發表意見,只是道:“沈大人出面,一定能迎刃而解的。”
趙佶頜首點頭,笑了笑道:“由著他胡鬧吧,讓他去泉州鬧,總比在汴京鬧的好。”
蔡京充耳不聞,見趙佶說到沈傲胡鬧時的樣子,有一種莞爾的靜謐。
……
訊息總算證實了,據說蔡太師進了宮,官家那邊已經發了話,確實是欽命沈傲整飭海事,說是年後就可出發去泉州。
選擇泉州,也是沈傲精心策劃過的,蘇杭那邊被沈傲嚇破了膽,革新海事,只要泉州辦成,蘇杭的阻力自然而然也就消失,再者泉州是大宋第一大港,巨賈無數,拿下了那裡,海事靖平只是遲早的事。
尚書省郎中崔志的府邸位於沈府不遠,其佔地絕不在沈傲之下,九重門禁將最裡的正廳與門房隔得遠遠的,步入其中,令人生出不可仰視的畏服之感。崔志就是泉州人,早年只中了一個同進士出身,按道理,以他的出身,莫說是進尚書省,就是進個部堂都難,如今他年紀不過五旬,卻已位居尚書省之首,成為三省中為數不多的大佬之一,足以叫人仰視。
三省之中蔡京佔了權柄最重的門下省,政令出於蔡京一人之手。中書省由衛郡公左掌,也是有宮中平衡蔡京的考慮。而崔志以一個同進士出身成為與石英平級的人物,其背景可想而知。
尚書省在三省中權柄最小,只是負責執行,卻也是三省中真正轄制六部的衙門,門下省的旨意下來,政令如何執行,都得靠門下省這邊安排,因而在宮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