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尚書省實在不太起眼,往常宮中召見,門下省郎中也是最容易被人遺忘的人物,可對六部,對整個大宋來說,門下省的每一個政令卻是非同小可,同樣的旨意,是堅決執行貫徹到底還是疏忽怠慢走個過程都由崔志掌握,只要他高興,一份旨意頃刻間就可以讓它變成廢紙一堆。
崔志也算是新黨的中堅,不過和蔡京走得並不太近,平時見了面也只是頜首點個頭,可是蔡京的吩咐,崔志卻往往為之貫徹;這種微妙的關係如今卻突然變了。
在往常,事先有什麼旨意,蔡京總會下個條子先來知會一下,可是那一份擔著天大幹系的奏疏遞上去,宮裡也有了迴音,蔡京卻是隻字不提。眼下最急迫的反而是崔志,崔志能有今日,靠的不是什麼新黨,而是他背後一張張緊密的關係網和數不盡的金銀。
泉州崔家便是泉州一等一的大海商,富可敵國,若是沈傲真去了泉州,矛頭第一個指著的多半就是崔家了,這是明擺著的事,沈傲天不怕地不怕,要整肅泉州豪強,第一個要對付的當然是最大的那個。
這個時候,崔志坐不住了,今日是大年初十,便有零零落落的大臣前來拜訪,來的這些人都是和崔志走得近的,此外大多數在泉州都有海貿生意,大家都在一條船上發財,突然有一天,一個滿臉橫肉插著殺豬刀的傢伙叉著手從天而降大叫一聲為了大宋、為了朝廷,把吃的都吐出來,本本份份的去做生意。以往遇到這種不開眼的,直接踩死也就得了,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踩不死,因為人家擺明了是來踩你的。
牽涉到的人都是六神無主,現在就等著崔志來拿這個主意,到底是負隅頑抗還是任由沈傲這般欺負,崔志不說話,誰也不敢擅自動作;再者說崔志是他們中得益最大的人,這個時候他不站出來說句話,誰來說?
高懸的高遠堂金漆匾額之下,二十幾個穿著便服養尊處優的人心不在焉的喝著茶,目光卻都有意無意的撇向主位上的崔志,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掩飾不住尷尬,可是誰也不肯開這個口,就希望著崔志開門見山。
崔志沉著眉,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才道:“本來呢,好不容易遇到個年節,大家也該高高興興地樂呵樂呵,如今遇到這個事,想必都沒了這心境。”他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隨即道:“大家的家業固然多,可是開銷也是不少,都是靠泉州那邊撐著,否則也沒有今日這富貴,東西是我們吃下的,有人叫我們吐出來,我們怎麼辦?”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道:“崔大人,我們拿什麼吐?每年汴京的開銷都驚人得很,打通關節更是糜費不少,現在若是讓我們和尋常的商戶一樣,這海貿的生意怎麼做得下去?這是要斷我們的活路啊。”
他們說得倒也沒有錯,憑著他們那點頭腦哪裡能做什麼生意,派出去到泉州那邊的主事都是伺候人出身的,只看忠心不看本事,之所以能發家,靠的就是稅差。別人要繳稅,你不必繳稅,同樣一船貨物人家賺三成你能賺到六成,這生意還會做不大?而一旦淪落到尋常商戶的境地,沒有了這項優勢,只怕不出幾年,生意就要被同行擠垮,這飯碗就保不住了。
這幾年海貿的生意越來越好做,他們也都下了條子到泉州去,囑咐家人們多購大船,現在船款付了出去,原以為能日進金斗,誰知遇到這種事,這麼大的家業,沒了這個利頭,這生意還怎麼做?
眾人發了一陣牢騷,有的說請崔大人去和蔡太師商議一下,有的說發動言官彈劾,說什麼的都有,更有幾個咬牙切齒,沈傲敢去泉州,他們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沈傲敢殺人,他們就不敢?
崔志冷眼聽著眾人的話,抿嘴一笑道:“殺人?你拿什麼殺人?人家這一趟去,是帶著數百個水師校尉去的,誰殺得了他?”
崔志這般一說,那些動口殺人的大臣頓時噤聲,崔志繼續道:“其實殺人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只是不到最後還是儘量不要用,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等訊息,看宮裡頭到底是什麼心思。”
第502章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崔大人,坐以待斃也不成啊,姓沈的做起事來從不計較後果的,真要等到有了迴音,這事兒就難辦了。倒不如這樣,大家湊點份子出來,先給那姓沈的送過去,看他怎麼說,若是收下了禮,至少還有個迴旋的餘地,是不是?”其中一個人看著崔志,慢吞吞地道。
在座的一個個都成了驚弓之鳥,也都同意這麼辦,只要沈傲不砸了這個攤子,送點錢也沒什麼,在座的身家都是不菲,不在乎掏點銀錢出來。
崔志想了想,頜首點頭:“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