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養尊處優的人吃得消?一個個已經打起了哈欠,紛紛告辭出去。
待人都散了,崔簡將崔炎叫到邊上來,打量了這侄兒一眼,慢吞吞地道:“你去給你父親寫一封書信,把這事兒的經過都和他說了。”隨即嘆了口氣,道:“都說那沈傲滑頭,想不到果然是個屬泥鰍的,也罷,先放他一馬,只要他肯乖乖回京,就不和他計較了。”
崔志笑了笑道:“在京城的時候還經常聽人說他有多麼厲害,到了這泉州卻是落荒而逃。”
叔侄倆說了一會話,也就各自散去。
……
天空淫雨霏霏,興化大營水寨靠近寧海鎮,這寧海四處都坐落著營盤,不遠處更有碼頭、棧橋,時有水師戰船出入,只是今日下雨,才沒有戰船出來。興化軍是大宋為數不多的海上水軍,除了一個漣水軍,便只剩下興化軍了,興化軍滿編是八千人,只是將領們也吃空額,因此真正的人數未必有這麼多,再加上戰船大多年久失修,歷代的指揮也無心顧及這個,因此越發殘破,偶爾剿一點零散的海盜還差不多,真要拉出去就真正傷筋動骨了。
水寨裡頭都是懶洋洋的,這雨似是無窮無盡的下來,鬧得水軍兵丁們一個個也沒多少心思,偶爾出來站哨的,只是抱著手裡的刀槍在風中跺腳呵氣。
至於大營裡頭就更散漫了,喝酒的賭錢的到處都是,當官的反正也不管,更抽不出身來管,比如那指揮大人,清早就從寧海鎮叫來幾個營妓在大帳子裡頭作樂,那靡靡之音,聽了教人心癢。
指揮大人這般,下頭的人也樂得如此,他不管事才好,反正不必操練,大家自己尋些樂子。
這些水軍也顧不得什麼,都是三群成群地在帳子裡,也有發生口角的,於是便從帳子裡出來,在泥濘地裡打個你死我活,其他人追出來淋著雨拍手叫好,熱鬧非凡。
在興化軍做水軍與它處不同,不說別的,水軍的待遇雖說比不上禁軍,卻比廂軍要好得多,再加上平日還有油水,當官的非但不克扣軍餉,有時還會發點零散的錢下來,所以大家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倒不至於窘迫。
畢竟水軍油水厚,不像廂軍,沒什麼地皮去刮,水軍就不同了,出去轉一圈,天知道能撈到多少海商的孝敬,偶爾出去,四下無人看到落單的海船就是去搶一下也沒有人管,到了指揮這一級更是如此,非但能從這裡頭撈錢,泉州那幾個大海商,每年還要送一筆常例銀子來的,比朝廷的鋒利還準時,每月三千貫,一文不少。
大家有錢,這賭就風靡得快,福建路這邊賭錢的風氣也重,所以那邊架打完了,大家拍拍屁股便又各自回帳子裡賭,連那打架的兩人方才還面紅耳赤,下一刻也都氣鼓鼓地參與在賭局中。
坐莊的是一個都頭,這都頭肥頭大耳,總是笑眯眯的,比那奸商笑得更濃,手裡搖著骰子,口裡還在大叫:“都買定離手了,陳二,快下注,猶豫什麼,大家都等著你呢!”
眾人也都罵那陳二,陳二下了注,骰盅放下還沒開啟,那邊有人匆匆進了帳子,對都頭道:“大人……有……有人……”
第508章 絕戶
都頭噴吐著酒氣罵罵咧咧的道:“叫……叫喚個什麼?沒看到大爺正大殺四方,就要贏錢了嗎?”
“有……有人來了,說是欽差,就在轅門外頭,黑壓壓的隨從不少……”
聽到這個訊息,這都頭再也坐不住了,捂著骰盅道:“誰也不許開,等我回來。”
本想去知會指揮大人一聲,可是那邊叫門甚急,指揮大人還在尋著樂子,便一面命人去知會,一面帶著幾個人去了轅門,到了轅門,這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便看到拒馬之外,果然是一列列被霧水打溼了衣甲的校尉肅然搭著刀在外頭站著,為首的一個騎著馬,穿著紫衣,繫著玉帶,頭上頂著七梁進賢冠,大聲道:“快開營門,有聖旨!”
都頭猶豫了一下,也知道欽差這一趟來福建路是做什麼的,昨個兒指揮大人還說起過這事兒,說是欽差已去了泉州,教大家夥兒這幾日不管聽到什麼訊息也不必理會。
下頭的人已經大怒:“好大的膽子,敢抗旨不尊?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禍,速速開門。”
都頭還在為難,恰好幾個虞侯過來,大夥兒商量了一下,覺得這事兒還得指揮大人拿主意,立即又叫了個人去催,咬著牙,只當外頭的人的話沒有聽見。
轅門外騎馬的人只是淡淡一笑,朝身後的幾個校尉努努嘴,慢吞吞的道:“看來有人不信抄家滅族的後果,來人,給本官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