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見狀,心裡罵:“昏聵,這樣的騙術都能引你相信,好,到底是不是官家的畫,那就拿來看看便知道。”三步兩步衝到沈傲身前,扯著嗓子道:“把畫拿來。”
沈傲高聲道:“若是呈給大人,自然要給的,就是由差役們保管,也無不可。不過公堂之上,卻沒有把畫給閹人的道理。大人,我要告狀。”
他朗聲道:“大宋朝以儒立國,不許閹人干政。是歷來閹人枉法的多,禍國殃民者多。太祖皇帝曾有訓誡,但凡閹人都謹當遵承,不能逾越。這是金科玉律,更是祖法。今日倒是稀奇的很,堂堂京兆府衙門,通判大人成了提線木偶,閹人卻成了判官,這是什麼道理?我一告這閹人橫行不法,竟敢幹涉京兆府審案,二告大人不問情由,偏信閹人之言,去做閹人幫兇……”
沈傲左一個閹人,右一個閹人的惹得曹公公火起,雖說是個太監,可是除了官家,誰敢如此直呼他的痛腳,真是豈有此理,眼睛都紅了,扯著嗓子喊:“你拿畫來,拿畫來……”伸手要去沈傲身上搜,沈傲開啟他的手,他又撲過去,扯住畫卷的一角便往外拉。
嘶……那畫哪裡經受的住這樣的折騰,竟是撕成了兩半,曹公公的手上,正捏著一點殘片。
“哇,大家看仔細了,死太監損壞御賜之物,天理難容,和我沒有干係!”沈傲高聲大叫,生怕沒有人聽見。
曹公公先是一愣,心裡也有些發慌,很快又冷笑起來:“御賜之物?你故弄什麼玄虛。”
這時,幕僚帶著王押司進來,王押司面色沉重,鬢角處有微微的汗漬,這件事幹系太大,他不敢掉以輕心,進衙先和通判行了個禮,通判見畫有損傷,已是驚得說不出話來,此時終於擺出了一些官儀,朗聲道:“來,請曹公公坐下。沈傲,你既說這畫是御賜之物,那麼就拿畫來驗一驗。”
“畫都被曹太監扯破了,這筆賬怎麼算?”沈傲從懷中掏出畫,扯破的地方不多,只是一角,不過此刻沈傲趁勢追擊,得理不饒人。
判官此時頭痛的很,想不到越陷越深,事情越棘手了,只好道:“先驗明真假再說。”
便教王押司取了畫,王押司很鄭重的將畫攤通判身前的案桌上,通判不好繼續坐著了,御賜之物就在身前,他的官儀也擺不下去,只好站起來。
將褶皺的畫鋪平,映入王押司眼前的,正是那瘦金清奇的筆鋒,官家的畫流傳出來的不多,王押司也沒有見過真容。不過他也有辦法,那就是看題跋,官家的字天下人都認得,是錯不了的。只要字跡沒有錯,這畫自然就是真跡了。他小心翼翼的探身過去看那題跋,題跋上只有一個天字,天下第一人,除了官家還有誰。
再看這天字瘦直挺拔,橫畫收筆帶鉤,豎劃收筆帶點,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豎鉤細長。王押司心裡一陣激盪,忍不住道:“官家的字有宗師的氣派,妙,妙得很。”
他渾然忘我的沉浸在這猶如鶴舞的字跡中,竟是一下子痴了,口裡連聲說:“確是真跡無疑,大人,我敢用人頭擔保。”
這一句話聲音並不大,卻讓曹公公如招雷擊,打了個冷戰,手心都被冷汗浸溼了,口裡說:“你再看看,再看看,這斷無可能的,看仔細了。”
不得已,王押司繼續看,片刻之後抬眸道:“不會有假,是官家的畫。”
“啊……這怎麼可能?他是個騙子啊。”曹公公頓時慌了,看了堂下同樣目瞪口呆的夫人一眼,差點兒一下子癱在地上。
沈傲道:“曹太監撕了官家的畫,我要去報告皇上,還有通判大人縱容曹太監在衙門行兇,我也要去報告。”其實他連官家的面都沒有見過,這幅畫雖是官家的真跡,可說穿了,他和官家沒有交情,只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官家拿來和自己比試畫技的。現在氣勢洶洶的要去告狀,其實也只是嚇唬嚇唬他們。
通判這個時候擺不起架子了,又拉不下面子,放低聲音對沈傲道:“這場官司就此了結,沈公子無罪釋放,沈公子,我們到內衙說話如何?”他是想大事化小,真要鬧將起來,架不住。
曹公公此時也總算擠出一些笑,干係著他的身家性命,他不服軟不行,口裡說:“是,是,沈公子,我們到後衙去談談。”
沈傲搖頭:“不行,這衙門裡太黑了,我好害怕,如果你們騙我進去,殺人滅口怎麼辦?要說,就在這裡說。在這明鏡高懸的匾額下光明正大的說。”
通判苦笑,殺人滅口?這傢伙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這麼多人看到了這一幕,就算有這個心思,他也沒有這個膽啊。於是好言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