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周東家的便扯著嗓子道:“唐大人,這幾個月的帳是不是要算一算?你們家每日賒了九文錢買米,這兩個月一共是五百四十個大錢,若是加上利息,便算一貫好了,這帳,你也該還了吧,鄙人也是做小本買賣的,你這裡的帳不討要回去,還教我怎麼週轉。”
唐嚴驚道:“明明是五百多文怎麼變成了一貫,你這是要訛人嗎?這倒是奇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發了薪俸,便還你的錢,可是這利錢卻也不是這樣漲的啊。”
那周東家冷笑道:“唐大人說的是什麼話,市井裡都是這樣的利錢,你是不聞煙火氣的清貴人,莫不是不知道?好啦,我不和你多說,快拿錢來。”
唐嚴便怒道:“你這是訛人錢財,不怕我帶你去見官?”
周東家笑道:“大人不就是官嗎?哎喲喲,大人定是忘了,就是見了官,小人佔了一個理字,也是不怕的。更何況一旦見了官,只怕大人的清譽不保吧大人,小人還不是為了你好嗎?真要鬧騰起來,小人最多打幾下板子,可是大人的臉面往哪裡放?”
沈傲一聽,算是明白了,心裡便覺得好笑,這周東家還是個聰明人,訛人訛到了唐嚴這裡,膽子還不小;隨即又想,這是天子腳下,隨便一個花盆砸下來,地上立馬躺下七八個官老爺,像各部的侍郎、尚書,哪一個不是省部級的大員,放到京城之外,那都是抖抖腳地皮都要顫三顫的人物,在這京城,只怕還比不過一個縣裡的典吏吃得開。
這唐大人品級也不低,國子監祭酒,也算清貴之身,可是在見慣了尚書、侍郎的汴京人眼裡,卻又算得了什麼?官字兩個口,嚇的都是最底下的草民,像這個周東家,早就將唐嚴的心思琢磨透了,唐嚴這種清貴人,最要的是臉面,所以吃準了他不會將事情鬧大,因而才大起膽子,連唐嚴的主意都打上了。
“你……你……”唐嚴立馬沒詞了,他教育起人來自是一套一套,可是撞見了這種市井潑皮似的人物卻哪裡說得出話來;幾個你字,之後的話再也說不出了。
周東家便冷哼:“唐大人這是意思?其實不是小人說你,你堂堂三品大員,又有實職,只需過過手,那百貫、千貫的錢還不是輕而易舉?要錢,多容易,守著這清貧做什麼?嘿嘿,如今你這副模樣,卻是連吃用都吃緊,卻還謹守著什麼大道理做什麼?這些事,本不該是小人來教的,小人也是看不過眼,這錢,你還是趕緊付了吧小人還有生意要做,若是拿不出錢來……嘿嘿……”這一句冷笑,卻是大膽放肆之極:“大人仔細自己的清譽不保!”
第207章 拿錢砸死你
庭院裡吵成了一鍋粥,唐嚴本就清貧,哪裡還得了這麼多錢,更何況這周東家就是在訛他,自是不肯心甘情願給錢了;而那周東家似是吃定了唐嚴,使出市井中撒潑的本事,旁敲側擊、指桑罵槐,到了後來就越發不像話了,明朝暗諷外加汙言穢語,竟是把話頭引到了唐茉兒身上。
“我說唐大人,你若是沒有錢還賬,這倒也罷了,其實要還賬不容易?不是聽說趙公子想娶令女為妻嗎?彩禮都準備好了,你攀上了這門親事,還怕還不了帳?也不必守著這清貧。”
唐嚴聽罷,怒火攻心:“什麼趙公子,莫非你是受他的指使……咳咳……,你這賊廝,好,好,你莫走,今日我不要這臉面,也要和你一道去見官,老夫倒要看看,京兆府會治不了你這撒潑刁民。”
廂房裡的沈傲的心裡已經略有不爽,那周東家訛錢倒也罷了,竟把話頭引到人家的女兒身上,人品實在太壞了,他望了唐茉兒一眼,見唐茉兒端坐在對面,眼眸中流轉著汪汪淚水,卻是強忍著不流出來,死死咬著嘴唇,不發一言。
哎沈傲心裡不由地嘆息,這個女孩的個性倒是剛強得很,在這個時代,換作是別家的姑娘,只怕早就尋死覓活了,偏偏她還要在自己面前偽裝。
這時,唐夫人自隔壁廂房出去,這位夫人卻不是好惹的,便聽到她的聲音道:“賊廝,你不要命了嗎?看看我是誰?這是朝廷親自頒發的五品誥命服,你若是有膽,就還手試試?”說著便是麵杖打人的聲音,那周東家捱了打,哎喲喲地叫喚:“打人了,打人了,國子監祭酒欠賬不還,打人了!”
有膽就還手試試?沈傲暗暗咋舌,這師母好有氣勢,果然不是輕易能惹的。
沈傲突然佔了起來,猛地一拍桌案,將又羞又急的唐茉兒嚇了一跳,看著沈傲道:“沈公子,你,你要做什麼?”
沈傲面無表情地道:“出去瞧熱鬧去。”便負著手,步出屋去,唐茉兒阻攔不及,卻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