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越來越精湛,而眼前這方觥,明顯有東周時期的工藝特點。
只不過這方觥卻給人以異樣的感覺,觥是禮器,禮器便有禮器的規定,如天子雕飾什麼圖案,諸侯只能用多大的體積,這些規矩是必須遵守的。除此之外還有紋飾,紋飾是不允許標新立異,隨意捏造的,畢竟是祭祀祖先的器物,不能出絲毫差錯。
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紋飾也逐漸會發生某些變化,可是這方觥的紋飾上,卻是一隻惡虎逐鹿,這幾乎是紋飾的大忌。觥的雕飾可以繪製龍虎,可是逐鹿這種式樣,卻是萬萬不能雕刻。
遠在周時期,鹿便賦予了許多神聖的意義,如商紂王建造的宮殿,便叫鹿臺,此外,鹿也是一種酒器,屬於禮器中的一種,不容褻瀆。再之後又演化為秦失其鹿,將鹿象徵成為王權,所以,不管是商周秦漢,逐鹿這二字,都是忌諱之詞。
一個祭祀的禮器,卻雕飾這樣的圖案,這在當時,幾乎可以當作是大逆不道了。
沈傲不由地在心中叫苦,眼望其他貢生,這些人與自己都是陷入深思,愁眉不展狀,只怕都察覺出其中的異樣;沈傲屏住呼吸,開始回憶那個時代的歷史,按道理,能作出這種大逆不道行為的,在當時唯有一個諸侯——楚王。
東周到了周恆王時期,王權式微,先是周恆王徵發當時不聽話的諸侯國鄭國,竟是大敗而歸,自此之後,鄭國崛起,而當時的楚國也趁著這個時期,自立為王。
這個舉動,在當時的周朝,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天無二日,山無二虎,周王分封諸侯各國,楚國竟是敢自立為王,由此可見,當時楚國對於當時的周王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尊敬,且已生出了勃然的野心,時刻欲將周朝取而代之。
所以,尤其是在楚王熊通當政時期,製造各種違制的禮器是絕對有可能的,楚國有這樣的實力,也有這樣的野心,他們將自己比喻為猛虎,將周王與東方諸侯喻為麋鹿,早已生出逐鹿之心。
這是眼下最為合理的解釋,只是當沈傲細看這觥時,又是一陣苦笑。楚文化的特點與中原文化略有不同,若是觥上楚文化的痕跡,那麼自己的判斷自是正確無比,偏偏這觥上非但沒有荊楚文化的印記,就是中原文化的痕跡也是隱約可見,倒是帶著些燕趙文化的特點。
這倒是奇了,當時的燕趙二國,一向自詡正統諸侯,教他們去做這種有違禮制的舉動絕無可能,道理很簡單,這兩個諸侯國與當時並存的齊、楚、秦等國相較起來,其實力不足以令他們生出勃勃的野心,一旦作出如此違逆的舉動,大國完全有理由組成聯軍對其進行討伐,在當時,中小國家一旦失去了道義的制高點,早晚要釀成滅頂之災。
這就成了問題的所在,最不可能製造的觥被人制造出來,最不可能製造的國家卻製造了這個大逆不道的禮器,在禮崩樂壞的東周,這樣的事也足以駭人聽聞。
沈傲沉思,提著筆踟躕不決,正是這個時候,趙恆唇邊泛出一絲微笑,已開始在書案上下筆疾書起來;沈傲震驚地望了趙恆一眼,不禁地想:“莫非大皇子已經看出了這觥的來歷?”
沈傲在心裡略略吃驚,大皇子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覷,有了壓力,沈傲定住心神,再不想其他,完全沉浸在思考之中。
突然,一個諸侯國的名字如閃石電光一般在沈傲腦海劃過——中山。
所謂的中山,是當時東周時期的一個國家,這個國家與東方諸侯國有極大的不同,甚至於連民族成分也是不同,若是楚國還出自高陽氏,雖被人斥為蠻夷,可是血統卻仍然與各諸侯國並無不同。可是這個中山,卻是由當時的鮮虞部落聯盟組成,屬於正宗的蠻族,他們先是在陝北一帶立足,被晉國滅國之後,又遷往河北一帶建國,苟延殘喘了數百年之久。
而這個中山國,由於並不屬於周王室的分封體系,因此他們自立建國之後,便始終以中山王的面貌出現,在他的鄰側,燕趙兩國還都是諸侯的時候,他們已經自封為王了。
這個民族的聯盟,進入中原腹地之後,漸漸的開始學習燕趙的文化技藝,也吸取了一些燕趙禮制的特點。可是他們的禮制,終究於當時的東周諸侯國不同,什麼天子九鼎,諸侯五鼎,對於中山國人來說,自是不受他們的條條框框。
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眼前這個奇怪的觥,可以想象,在當時,身為異族的中山國,開始吸取燕趙的技藝和文化,他們學習了製造青銅器的工藝,並且開始製造各種祭祀的禮器,只不過對於中原文化中繁複的禮制規定,中山國人卻是不屑於故,他們有自己獨特的文化,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