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座或低調或張揚的軟轎從四面八方會聚到正德門下,宮門還沒有開,可是該來的都來了,蔡京總是到得最早的,‘勤懇’可見一般,年輕力壯的還沒有到,他已在這門下久候了,他的面色熙和,見了人,便微笑著致意,恰好石英和周正聯袂落轎,蔡京親自走過去,微顫顫地道:“二位公爺來得早。”
石英、周正都是堆著笑,朝蔡京行禮道:“太師見笑。”
站著寒暄了一陣,決口沒有提沈傲的事,雙方都保持著一種默契,談天說地,論古論今,偏偏就是不提眼前至關緊要的事。
朝臣們見石英、周正、蔡京在那邊熱絡著寒暄,也都緘默地站到一旁,誰也沒有說話,也不覺得意外,只是那王黼的轎子剛剛落下,原本想找蔡京說幾句話,眼看著這局面,也不好過去,只能在旁乾瞪眼。
沈傲還沒有來,按道理這個傢伙早該來了,可是久久還不見蹤影,讓許多人不由地向沈府方向眺望,這個人還真奇怪,虧得他還能坐得住。
正德門嗡嗡地開了,先是張開一道縫隙,隨即數十個禁軍終於將這笨重的城門拉開,門洞之後,透出一縷琉璃瓦的醒目之色,所有人屏住呼吸,魚貫站好,蔡京自然是站在首位,當先踱步進去,隨即是石英、王黼、周正。
恰在這個時候,馬蹄傳來,一個人騎著馬疾馳而至,馬上之人正是沈傲,沈傲帶著笑,遠遠地翻身落馬,將馬系在一處樹枝上,還不忘對值守的一個禁軍的道:“這馬很值錢的,幫我看著,莫要讓人偷去了。”
眾人無語,到了這個份上,這個傢伙居然還惦記著他的馬!
沈傲腰間帶著金魚帶,直接入宮,隨著眾人到了講武殿,也沒有人和他說話,倒是路上遇到了姜敏,姜敏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抿抿嘴,將話吞進了肚子裡。
趙佶還沒有到,所有眾人按班站好,倒也沒有人喧譁,殿裡頭針落可聞,每個人都懷著各自的心事。
這一等,就是足足半個時辰,須知站著的,有不少人年歲不小,這樣一站,還真是經受不住,終於有人忍不住跺腳了,來回運動著腿,活動筋骨,倒是那位年邁的蔡京最站得住,竟是一直紋絲不動,一點兒也沒有疲憊的意思。
“陛下駕到。”這一聲拉長的嘶喊,終於打破了僵局,話音剛落,一個人從後殿的耳房中出來,戴著通天冠,穿著冕服,珠簾之後,是一張讓人難以琢磨的臉,疾步走上金殿,大喇喇地坐在御案上,一雙眸子透過珠簾在殿中左右逡巡,終於,那一束凜然的目光落在沈傲身上,趙佶冷哼一聲,不悅地道:“諸卿等得久了嗎?”
眾人紛紛道:“微臣不敢。”
趙佶站起來,長袖之下伸出手指,道:“你們口裡不敢,其實陽奉陰違,心裡頭打著什麼主意,當朕不知道?”
這一句話也不知到底暗指是誰,殿中誠惶誠恐的聲音紛紛道:“微臣萬死。”
第396章 罪己詔
“萬死?”趙佶重重地冷哼一聲,厲聲道:“你們還知道萬死?你們當真死了,朕還樂得清淨。”
“王黼,出來!”趙佶落座,眼眸幽幽,叫了王黼出來。
王黼膽戰心驚,叩伏於地道:“陛下。”
趙佶慢吞吞地道:“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罪嗎?”
王黼鎮定地道:“微臣不知。”
“哼,你不知道?”
王黼倒是一點也不慌,這件事,他沒有把柄,趙佶就算要降罪,他也不怕,就算失了聖眷,有蔡京暗中維護,他這少宰仍然是穩穩的,雖說蔡京未必可靠,可是王黼心裡清楚,自個兒還有用處,蔡京不會輕易地當他做棄子。
趙佶又是冷哼一聲,厲聲道:“朕遲些再和你算賬。”
待王黼尷尬地退下,趙佶的目光才是落在沈傲身上,道:“沈傲,你出來。”
沈傲出班行禮:“陛下。”
“你知罪嗎?”
沈傲一頭霧水,卻是不容多想,道:“微臣不知。”
趙佶沉默一會,才道:“待會你就知道了!楊戩,念旨意吧!”
一份聖旨擺在御案上,楊戩聽了趙佶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捧起聖旨,他的心情也很緊張,念出這份聖旨,便是決定命運的時候了,他小心地將聖旨開啟,迅速掃了聖旨一眼,楊戩的臉色大變,慌忙將聖旨合攏,哭喪著臉拜倒在趙佶的腳下,道:“陛下……老奴不敢念。”
殿下的群臣一時愕然,是什麼聖旨讓楊戩如此失態?這倒是奇了!
許多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