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決不能出事,蔡攸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沒好氣地道:“提刑大人,訊息收到了嗎?”
蔡絛聽到一句提刑大人,冷漠地笑了笑,道:“怎麼,蔡指揮有何見教?來,給蔡指揮挪個位置,上茶。”
蔡攸卻沒有他的閒心,冷笑道:“大禍臨頭了,還喝什麼茶?我問你,是不是有訊息說有旨意要拿蔡健?”
蔡絛呆了一下,隨即冷笑道:“是又如何?”
蔡攸直視著蔡絛道:“那我立即去老家一趟,親自綁了蔡健去請罪!”
蔡絛大怒道:“你敢!”
蔡攸見他這樣,更是不屑地看著他道:“莫非提刑大人還打算將他藏匿起來?”
蔡絛一時啞然。
蔡攸冷冽地道:“丟卒保車,舍了一個蔡健,才能保住蔡家,藏起了蔡健,我問你,宮裡拿人,人卻沒了,你我一個是福建路提刑使,一個是廂軍指揮,都在這福建,宮裡會怎麼想?在陛下看來,你我甚至是家父都是欺君罔上。若是在從前,咱們蔡家一手遮天的時候也沒什麼,可是莫要忘了,現在陛下跟前有一個沈傲,有他在,蔡健只要走脫了,你我真真要萬死莫贖了!”
蔡攸比之蔡絛,確實聰明瞭許多,一眼便看到了其中的關鍵,捉拿蔡健,只是藉以敲打蔡家,可是旨意下來,人卻沒了,這是什麼?傻瓜都知道是蔡家膽大包天,把人藏匿了起來,足以和欺君二字沾邊了。接下來如何,但凡是傻子都明白。
這蔡絛頓時呆住,一下子被蔡攸點醒,額頭上已是冷汗淋漓,咬牙切齒地道:“沈傲……好毒。”
蔡健是他蔡絛這一房的,與其說他是沈傲這一次的目標,倒不如說是一個誘餌,一旦咬鉤,蔡家便是完了,一個欺君大罪,便是蔡京都捂不住。
蔡絛猶豫再三,臉色又青又白,搖搖欲墜地坐下,嘆息道:“健兒他……”隨即咬了咬牙道:“蔡指揮,本官這便籤署調令,令你調一隊軍馬,日夜兼程先趕赴興化軍,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蔡健逃了。”
蔡絛雖不是什麼果決之人,此時也有幾分壯士斷腕的氣概,方才還生怕蔡健走不脫,現在倒是擔心蔡健那邊聽到什麼風聲先行逃匿,到時候交不了差,便是欺君大罪。
蔡攸重重點頭道:“他逃不了,我立即帶三百馬軍日夜兼程過去。”
二人也沒什麼交情,今時今日只不過是因為自家的身家性命而走在一起,把事情商量定了,也沒有寒暄的必要,蔡攸立即提筆,寫了一份條子出來,按大宋律,三百人以下的廂軍,可以不經兵部、樞密院核定,就可以由當地提刑衙門直接調兵。
三百人,也是足夠蔡攸去把人控制住了,蔡攸拿了調令,什麼也沒說,立即點齊人馬去了。
……
汴京城的這個時候天氣漸漸乾燥起來,連續半個月的放晴,讓街面上積攢了許多的灰塵。這時候,達官貴人和士子們一下子消失不見,彷彿要和這渾濁的世界隔離開。
已經有小道訊息傳出來,這訊息越傳越烈,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可是許多人此刻變得無比警覺起來,連那最是耿直的禮部尚書楊真,這時候也銷聲匿跡。
宮中已有中旨,立即拿辦蔡健,不得有誤。
據說這份旨意,非但沒有知會門下省,居然連太師也瞞住了。這背後藏匿著什麼,已經不言自明,許多人彈冠相慶,許多人心驚肉跳,這汴京,只怕要變天了,只是會變成什麼樣子,卻沒有人能預料。
蔡京當政數十年,做下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觸目驚心,可是不得不說,身為首輔太師,六部九卿裡,又有哪個沒有和他打過交道?便是和他沒有干係的人,至少年節時備一份禮物送過去也是有的。就不知道蔡健之後是誰,宮中是藉故敲打,還是太師的聖眷盡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舊黨要真正上臺了,繼司馬相公之後,又是一陣碾軋開始,到時會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清楚,新黨心裡惴惴不安,那些隨波逐流左右不靠的人又何嘗不是心驚膽跳?一旦拉開帷幕,到時候誰管你什麼新黨舊黨,無非是藉著這個名義剷除異己而已。相互攀咬起來,新黨搖身一變可以是舊黨,舊黨照樣被誣為新黨。
眼下的黨爭,已經不再是圍繞所謂新政、祖制展開,雖說一個個冠冕堂皇,從三皇五帝說到商鞅變法,再從商鞅變法到太祖太宗,說白了,無非就是爭權而已。
你死我活,擋著殺無赦!
氣氛已經壓抑到了冰點,而這訊息,也傳到了蔡府,傳到蔡京的耳裡,蔡京聽了這訊息,整個人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