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準起風,狼也一準出動。狼比人會看天氣。狼能看圓畫圓,就是說狼能通天啊。
陳陣樂了,他一向喜愛民間神話故事。畢利格老人對狼道圓圈的這個解釋,在文學性上似乎還真能自圓其說,而且也不能說裡面沒有一點科學性。狼可能確實在長期的捕獵實踐中掌握了石潤而雨、月暈而風等等自然規律。陳陣不由得感嘆:這太有意思了,在草原上,太陽旁邊會出圓圈,月亮旁邊會出圓圈,牧民在遠處打手勢讓人家過去,也是用手畫大圈。這個圓圈真像一個神神怪怪的訊號。您這麼一說我頭皮又麻了,草原上的狼這麼神,還會給騰格里劃圓圈、發訊號,真得慌。
老人說:草原上的狼可是個精怪,我跟狼打了一輩子交道,還是鬥不過狼。這回出了這麼大的事故,我也沒料到。狼總是在你想不到的時候,想不到的地方鑽出來,一來就是一大幫,你說狼沒有騰格里幫忙它能這麼厲害嗎?
前面人馬站住了,有人下馬剷雪。陳陣跟著畢利格策馬跑去,在人們面前又發現了馬屍,但並不集中,而是四五匹散成一長溜。更遠處還有人大叫:有死狼!有死狼!陳陣想,這裡一定就是巴圖說的狼群捨命撕馬肚的地方,也是馬群最終全軍覆沒的轉折點。他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來,通通、通通地狂跳不停。
包順貴騎在馬上,在頭頂上揮舞著鞭子大喊大叫:別亂跑!別亂跑!都過來。挖這邊兩匹馬就行了,先挖馬,後挖狼。大家要注意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一切繳獲要交公!誰亂來,辦誰的學習班!
人們很快地聚到兩匹馬旁邊,剷雪挖馬。
兩匹馬漸漸露了出來,每匹馬的腸子、胃包、心肺肝腎,都被自己的後蹄踩斷、踩扁、踩碎,瀝瀝拉拉拖了幾十米。這兩匹馬死後顯然沒有再被狼群鞭屍蹂躪過。狼群可能已在泡子裡過足了玩癮、殺癮和報復癮,總算饒過這幾匹死馬。然而,陳陣一邊挖,一邊卻感到這些被狼剖腹殘殺的馬,比泡子裡的馬死得還要慘,還要嚇人,死馬的眼裡所凍凝的痛苦和恐懼也比泡子裡的馬更加觸目。
包順貴氣得大叫:這群狼真跟日本鬼子一樣殘忍。虧狼想得出,只給馬肚豁開一條口子,就能讓馬自個掏空自個,自個踩死自個。真是太歹毒了。這些狼真有小日本的武士道精神,敢打自殺戰,蒙古的狼群太可怕了。我非得殺光它們不可!
陳陣忍不住插嘴道:也不能把自殺戰都說成是小日本的武士道精神,董存瑞、黃繼光、楊根思敢跟敵人同歸於盡,這能叫做武士道精神嗎?一個人一個民族要是沒有寧死不屈,敢與敵人同歸於盡的精神,只能被人家統治和奴役。狼的自殺精神看誰去學了,學好了是英雄主義,可歌可泣;學歪了就是武士道法西斯主義。但是如果沒有寧死不屈的精神,就肯定打不過武士道法西斯主義。
包順貴憋了一會兒,哼了一聲說:那倒也是。
烏力吉一臉沉重和嚴肅,對包順貴說:這樣毒辣亡命的攻擊,巴圖和馬群哪能抗得住?巴圖從北邊草場一直跟狼群鬥到這兒,真不簡單。這回沒出人命就算騰格里保佑了。讓上面的調查組來看看吧,我相信他們會做出正確的結論的。
包順貴點點頭。他第一次平和地問巴圖:當時,你就不怕狼把你的馬也豁了?
巴圖憨憨地說:我就是急,急得什麼都不顧了。差一點點就過泡子了,就差一點點啊。
包又問:狼沒撲你嗎?
巴圖拿起那根鐵箍馬棒,伸出來給包順貴看:我用這根馬棒打斷一條狼的四根牙,打豁了一條狼的鼻子。要不我也得讓狼撕碎了。沙茨楞他們沒這傢伙,沒法子防身,他們不能算逃兵啊。
包順貴接過馬棒掂了掂說:好棒!好棒!用這傢伙打狼牙,你也夠毒的。好!對狼越毒越好。巴圖你膽量技術了不得啊。等上面的調查組來的時候,你再跟他們好好說說你是怎麼打的狼。
包順貴說完便把馬棒還給巴圖。又對烏力吉說:我看你們這兒的狼也太神了,比人還有腦子。狼群這個打法我也看明白了,它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不惜任何代價把馬群趕進泡子裡去。你看……然後他掰著手指頭往下數:你看,狼懂氣象,懂地形,懂選擇時機,懂知己知彼,懂戰略戰術,懂近戰、夜戰、游擊戰、運動戰、奔襲戰、偷襲戰、閃擊戰,懂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還能有計劃、有目的、有步驟地實現全殲馬群的戰役意圖。這個戰例簡直可以上軍事教科書了。咱倆都是軍人出身,我看除了陣地戰、壕溝戰狼不會,咱們八路軍游擊隊的那套戰略戰術軍事兵法,狼全都會。想不到草原狼還有這兩下子,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