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之命斬嚴續事,言於唐主”云云。所言不具首尾,極遂以為實有是事。又“決囚燈”事以中主誤為後主,亦為乖舛。是則考證之偶疏,固不必為之諱矣。
△《頤庵居士集》·二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宋劉應時撰。應時字良佐,四明人。是集前有陸游、楊萬里二序。遊序稱其詩為範致能所賞。又摘其句如“頗識造物意,長容吾輩間”、“日晏猶便睡,犬鳴知有人。世事不復問,舊書時一看”、“一夜催花雨,數家臨水村”、“青山空解供望眼,濁酒不能澆別愁”、“覓句忍飢貧亦樂,抄書得味老何傷”,以為卓然自得,雖前輩以詩得名者,亦無以加。萬里序以王安石擬之。安石詩雖鎔煉有痕,不及蘇、黃諸人吐言天拔;而根柢深厚、氣象自殊,究非應時之所及。許之未免太過。所摘之句,如“睡魔正與詩魔戰,窗外一聲婆餅焦”之類,頗涉粗獷。“獨與梅花共過冬,清月又移疏影去”之類,又頗近詩餘。亦不逮遊序所舉之工。蓋二人各舉其派之近己者稱之也。然應時詩雖格力稍薄,不能與遊等並駕;而往來於諸人之間,耳擩目染,終有典型。較宋末江湖諸人,固居然雅音矣。
△《水心集》·二十九卷(編修朱筠家藏本)
宋葉適撰。適有《習學記言》,已著錄。其文集之目見於陳振孫《書錄解題》、趙希弁《讀書附志》者,皆二十八卷。又有拾遺一卷,別集十六卷,則獨載於《書錄解題》。且稱淮東本無拾遺,編次亦不同。別集前九卷為制集進卷。後六卷號《外稿》,皆論時事。末卷號《總集》,專論買田贍兵。《讀書附志》則但紀其集為門人趙汝鐺序刻,而不詳其體例。此本為明正統中處州推官黎諒所編。
前有自識,稱“少讀適《策場標準》,慕其文。至括郡訪求八年,得劄狀、奏議等八百餘篇。因裒輯匯次,合為一編。”蓋已非宋本之舊。惟趙汝鐺原序尚存。
然汝鐺實用編年之法,諒不加深考,以意排纂,遂至盡失其原次。其間如《財總》、《論田計》諸篇,多論時事,當即別集佚篇,不在原集二十八卷之內,諒亦不能辨別也。適文章雄贍,才氣奔逸,在南渡卓然為一大宗。其碑版之作,簡質厚重,尤可追配作者。適嘗自言:“譬如人家觴客,雖或金銀器照座,然不免出於假借。
惟自家羅列者,即僅瓷缶瓦杯,然都是自家物色。”其命意如此,故能脫化町畦,獨運杼軸。韓愈所謂“文必己出”者,殆於無忝。吳子良《荊溪林下偶談》稱:“水心作汪勃墓誌有云:‘佐佑執政,共持國論。’執政乃秦檜同時者。汪之孫綱,不樂,請改。水心答書不從。會水心卒,趙蹈中方刊文集未就,門下有受汪囑者,竟為除去‘佐佑執政’四字。”今考集中汪勃志文,已改為“居紀綱地,共持國論”。則子良所紀為足信。而適作文之不苟,亦可以概見矣。
△《南湖集》·十卷(永樂大典本)
宋張鎡撰。鎡有《仕學規範》,已著錄。葉紹翁《四朝聞見錄》稱:“寧宗誅韓侂冑,鎡預其謀。史彌遠以韓大臣近戚,未有以處。鎡曰:‘殺之足矣。’
史曰:‘真將種也。’因心忌之。及侂胄既誅,鎡齎伐自言,史謂不當居功,諷言者貶鎡於霅。後以旨放還。”周密《齊東野語》、《癸辛雜識》又稱:“鎡本善侂胄,被誅前一日,為其愛妾生日,鎡猶攜庖夜宴,故侂胄不疑。及賞不滿意,復欲以故智去史。事洩謫象臺而卒。”據二書所云,是鎡本以機數立功名,有忍鷙之才,而心術未為純正。密作《武林舊事》又稱鎡卜築南湖,名其軒曰桂隱。
園池聲伎服玩之麗,甲於天下。園中亭榭堂宇,名目數十。且排纂一歲中游適之目,為賞心樂事。是其席祖父富貴之餘,湖山歌舞,極意奢華,亦未免過於豪縱。
然其詩學則頗為精深。趙與虤《娛書堂詩話》稱其遊意風雅,與誠齋、放翁唱和詩多佳句。載其《晚晴》絕句二首、《題六合寺》五言律詩一首。楊萬里《誠齋詩話》謂其“寫物之工,絕似晚唐”。又有《寄張功甫姜堯章》詩云:“尤、蕭、範、陸四詩翁,此後誰當第一功。新拜南湖為上將,更差白石作先鋒。”
其意直躋諸姜夔之右矣。其集久佚不傳。楊士奇《文淵閣書目》雖載有張約齋《南湖集》一部,五冊,藏弆家亦皆未見。今檢《永樂大典》各韻中,收入鎡詩尚多。評其格律,大都清新獨造,於蕭散之中時見雋永之趣。以視嘈雜者流,可謂翛然自遠。詩固有不似其人者,鎡之謂歟!鎡又工長短句,有《玉照堂詞》。
選本多見採錄,而原本亦久散佚。謹裒集編次,以類相從,釐為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