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水蛇腰招呼他,一霎便在他面前排起七八個女子的隊伍,個個搔首飛眉的。許記者有點心旌搖盪,他咬咬自己的腮幫,定了定神,選了一個比較眉清目秀的,那個便函低頭道了聲“謝謝大哥”,領著許記者進了一個屋。
我的意識始終不即不離地跟在許記者的頭頂,對他的暗訪絲毫不感興趣。我只是擔心舅舅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讓媽媽難過,至於記者採訪什麼報道什麼壓根就與我無關。我能看到,不止一雙眼睛盯著許記者,他的危險指數越來越高。但他卻在那個紅紅的燈光映照的暗屋裡,始終將針孔攝像機的鏡頭對準那個小姑娘,幾番開導,讓她淚落如蓮子,表現出高超的職業技巧。與此同時,我也能看到,派出所的院子裡,兩輛警車整裝待發,舅舅正在低聲向警察們佈置著什麼。我知道這是衝許記者來的,我只覺得舅舅的做法有點卑鄙,讓美麗的黃老師痛苦,是我極不情願的事情。怎麼辦?我忽然看到,每個小屋的門口,都放著一個小香爐,嫋嫋地升騰著淡淡的香菸。
五分鐘不到,兩輛警車悄無聲息地停在足療室的門前。門口的女郎張皇失措地跑進來報告,徐娘半老的老闆高老喚了幾聲,慌不迭地來到門前,卻差點被衝進來的警察撞倒。她攔了幾下沒攔住,早有幾個警察衝了進去。她死命扯住的卻是舅舅:“是所長啊,你們這是幹什麼呢?怎麼招呼也不打就來了呢?”舅舅一邊擺脫她,一邊四下張望,口中不耐煩地說:“執行公務,還得跟你彙報呀?”這時,一個高壯的男人聞聲趕來,沒好氣地說:“柳所長,你這是幹什麼呢?我哪裡得罪你了?”舅舅難堪地笑了笑說:“路局長呀,看你說什麼話了。”那被稱作路局長的一點也不客氣:“你在公安局,我在司法局,本來是一個系統,也不照顧點面子,這是專門找我難看是吧?”舅舅解釋:“路局長說哪裡去了呢?咱這是例子行公事,你別誤會。”路局長厲聲道:“要是例行公事,就帶你的人快走,別攪了我的買賣!”但他話音未落,就有警察押了幾對衣衫不整的男女走了出來。舅舅不無譏誚地說:“路局長,你只要是合法經營,那就沒什麼可怕的,兄弟給人當差,不得不聽從命令,回到局裡,自然會替你說話的。”路局長見警察抓了個現行,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口氣立刻軟了下來,忙拿出煙來散給眾警察:“弟兄們,都是幹這一行的,辛苦了,不容易啊,給點面子,別讓老兄難看行不行?”警察們和他本來就認識,便接過煙來,煙霧繚繞地抽起來,喝令那些男男女女貼牆老老實實地站著,看舅舅如何處理。舅舅一門心思尋找許記者,但看過每一個男人都不是許記者,不相信地問:“這就是全部的了?”幾個警察說:“是的,每個房間都查過了。就這些人了。”舅舅哼了一聲,親自轉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轉出大廳來,路局長忐忑不安地送上煙來,剛要嘀咕什麼,舅舅擺擺手:“路局長,兄弟不是衝著你來的,我們接到了舉報,說你這裡有非法活動,這不,你也看見了。不過——”舅舅壓低聲音說,“我不會讓你不高興的。”他衝警察們大喊一聲:“檢查結束。收隊!”
“哦——這就走了嗎?”不知從哪裡鑽出一個人來,正是許記者。我差點氣暈了頭,想盡辦法才讓煙霧迷了警察和舅舅的眼,沒讓他們發現那間屋子。他倒好,聽到動靜居然主動站了出來,得了得了,有你好看的,我不管了。
看許記者出來,舅舅愣得張大了嘴,其實他是高興得忘情了,以至於不適宜地問了一句:“許記者,你這是從哪裡來的呀?”
這話給了許記者多少機會呀,足見被稱為英雄的舅舅根本就是一個不合格的警察。許記者隨便說是從哪裡來的,都不會有麻煩上身,可他作記者太合格了,以為記者的招牌是天下的通行證,便指指裡面:“就從那間屋子裡呀。”舅舅迅速衝進他指的屋子,拉出眼睛紅腫的那位姑娘,問許記者:“許記者,你和她在裡面幹什麼呢?”
許記者愣了一下,有點不理解似的打量著舅舅:“不做什麼,我實地採訪。”
“採訪?”舅舅得意地笑了起來,“你經過誰的批准了呢?”
如果一個記者出入任何場合,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採訪”兩字搪塞的話,那記者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幹任何事情了。
“呵呵——”路副局長乾笑著說,“自然是經過我的批准的。柳所長,咱司法局有這個權利吧?”這個圍解得多好。
舅舅冷著臉說:“這事得回到所裡去說清楚。”
“柳所長,你剛才不是要收隊嗎?”路局長問,“怎麼這會兒又變卦了呢?”
舅舅隨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