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做的事都攤開來?白起就算重利,也不會再與柳家小姐成親了……白起不太容易喜歡上人,先前我很氣他沒有察覺……為什麼要娶一個害我的女人?如果他不喜歡她,我就能活下去,可是,我也想過,就算柳小姐與白起素不相識,太后還是想要我的命,崔舜華還是會下手,遲早我也逃不掉,只是死得早死得晚而已,那……這一切全因我是絮氏之後,跟白起無關。她去娶他喜歡的女子吧,算是我祝福他,算是感激他多年的照顧,所以,別跟他說,讓他以為絮氏舜華是病死,這樣就好了。”
她臉頰有大掌摸上,舜華只覺得他掌心暖和,直透她的心頭,她真是鬆了好大一口氣呢。有人能分享,讓她心裡壓力不再那麼沉重,有人肯信她,肯以她是絮氏舜華的眼光看她,她真的覺得……夠了。
她不好意思笑著,想跟他說她精神好多了,可以吃上一大碗白飯了,然後,她想把臭臭的自己丟到澡桶裡好好洗刷一番。
她才想要開口,就聽他道:
“好,我不會主動跟他提,你也別太在意春回樓那人看了你未束髮的模樣,真要論,他看見的是崔舜華的長相,與你無關。”
舜華張大眼。這也太熟譜了?剛才還說就算是崔舜華的身體,現在也是絮氏舜華了,怎麼一轉眼又把壞事推給崔舜華?莫非這就是所謂的有事崔舜華,無事絮氏舜華?這商人的嘴都是這麼的……天花亂墜嗎?
“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再一細論,第一個見到你絮氏舜華披頭散髮的人不是他,是我。”
是是,就算皮囊都是同一具。但外人看見的都是崔舜華,他看見的都是絮氏舜華!果然商人之嘴可以抵萬軍。舜華失笑,而後實在掩不住大笑,但,大家閨秀怎能笑得這般不得體?她臉又微熱,輕聲說:“尉遲哥,你懷裡借我一下好嗎?”
溫熱的大掌輕壓住她的後腦勺。她滿臉埋進他的懷裡笑著,她還顧點女孩子家的面子,不敢大笑,笑著笑著,她眼兒驀然發熱,淚水狂流,用力抱住他。
“我在白府裡總是寂寞的,我記得,你來時,雖然話不多,可是我很喜歡,你可不可以……別看絮氏舜華的臉。”
“嗯。”
她吸吸鼻子,嘴硬解釋:
“絮氏舜華當然是美女……但我怕你錯亂,那可不好。”
“好,我不看就是。”
“謝謝你,尉遲哥。”他低聲喃著,感覺他一直輕輕拍著她的背。
“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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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蹭蹭他的衣襟擦淚。
“等你哪日真正懂得吻了,幫我解發重新束起吧。”
舜華本要擦乾眼淚,自他懷裡起來,聽得此句,她動作全停,滿面通紅,緊緊抓著他的衣,不知所措,最後,她選擇繼續埋在他的懷裡,一直到不小心睡去,都不太敢抬起頭來。
第八章(1)
大病後的崔舜華變得很沉靜。本來她只待在她那個院子,後來有一天她隱隱聽見樂音,她循音而去,最後停在湖畔,看著那些家伶在練舞。
她就站在樹下看了老半天。
第二天,連璧機靈地在湖畔柳樹下設下几案與柔軟的雲緞錦團,舜華就堂而皇之坐在那兒聽得他們奏曲、練舞。
初初伶人練舞僵硬,樂師彈琴跑音,但都忍了,接著一天、兩天……捱不住了,私下紛紛懷疑這崔舜華是存心故意,說是給他們一個重新過活的機會,卻時時刻刻盯著他們、打壓他們,給他們壓力……
於是他們送出擅奏“有女同車”的樂師染這個犧牲品,由他轉移崔舜華的注意,讓其他人繼續練舞。
每天午後,其他家伶在稍遠處練舞,樂師染就坐在她的面前,彈奏大魏的“有女同車”,當他彈到顏如舜華時,注意到她嘴角含笑,目光比往日亮了些,就知道他們賭對了棋。
這首曲子就一日復一日地彈奏著。
舜華沒他們這麼多心機。她只是單純想著,這首曲裡嵌有她的名,這令她有好感,百聽不厭。她也不是要監視這些家樂,她只是想,樂音能讓自己心情放鬆,不會心鬱,便出來任著徐風拂去煩惱,讓這些美麗的音律掃去鬱結。
只要當過伶人的,在北瑭一律不準為官,算是中下階人,舜華以前沒有接觸過,自然不會多想什麼,如今,她眼裡這些人也是人,沒分什麼高低,他們彈琴彈得美妙,跳舞時也令人心曠神怡,前兩日她不瞄到樂師裡有人作曲作到發瘋地在地上打滾,全然忘了她在這頭。都是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