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啦,博雅? ”
晴明微微一笑,說道。
“你今天有點怪嘛。”
“季節轉換之際,人都會有這樣的感受。”
“沒錯,因為你大概就是這種狀況吧。”
“好啦,晴明,別拿我開玩笑。我今天確實有許多感受。”
“哦? ”
“你聽說了嗎? 高野的壽海僧都出家啦。”
“哦,這是……”
“我昨晚值夜時,聽藤原景直大人說的。這件事給我很大的震動。”
“是怎麼回事? ”
“壽海僧都原是石見國的國司(即地方長官。)。”
“噢。”
“他原來住在京城裡,但被任命為石見國的國司後,就搬到那邊去了。那時候,他把母親、妻子也帶去了,在那邊一起生活……”
“哦。”
“母親也好,妻子也好,在壽海眼裡,大家相處得都不錯……”
“哦。”
“但是,據說有一個晚上出事了。”
博雅的聲音低了下來。
“在一個房間裡,母親和妻子高高興興地下著圍棋。壽海大人偶爾從旁走過,看見了她們的身影……”
“身影? ”
“那裡正好有隔扇,因為燈火在那一頭,所以將母親和妻子兩人下棋的影子打在隔扇上了……”
“哦。”
“壽海大人看見那影子時,大吃一驚……”
“怎麼回事? ”
“映在隔扇上的兩人頭髮倒豎,變成了蛇,還互相噬咬呢。”
“哦。”
“真是可怕。表面上友好地下著棋,其實心裡都憎恨著對方.這種念頭把映在隔扇上的發影變成了蛇,纏鬥不休。”
實在是令人感傷啊……
“壽海大人將所有財物分給母親和妻子,自己一襲緇衣出家了.到了高野。”
“原來是這麼回事。”
“人啊,即便此刻春風得意,難保別處就不在醞釀什麼事情了。於是,也就有像壽海大人這樣的,自己在盛極之時.就毅然撒手,捨棄一切出家了。”
“哦。”
“話說回來,不過是映在隔扇上的頭髮,竟會讓人看起來是蛇的模樣.這種事也會有吧。”
“博雅.人的頭髮的確會有很大的咒力,但在壽海大人這件事上,也不能只責怪母親和妻子兩人吧。”
“哦? ”
“因為人往往在無意中。就在自己心裡頭下了咒再去看待周圍的事物。”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晴明? ”
“也就是說,可能壽海大人老早就有出家之念,一直想找一個契機吧。他也可能不自覺地將自己的內心映照在隔扇上,把它看成那個樣子了。”
“到底會是哪一種情況呢? ”
“這是我也弄不清楚的地方。因為即便去問壽海大人,也許他本人也說不清這麼複雜的事吧。”
“哦……”
博雅似懂非懂地點著頭,端起酒杯。
“博雅,今晚要陪我嗎? ”
“陪你? 現在這樣子還不是陪你嗎? ”
“不是在這裡。今晚,我稍後就要去一個地方。我是問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上哪兒去? ”
“去一個女人那裡。”
“女人? ”
“在靠近四條的堀川,有一所房子裡住著一位名叫責子的女人。”
“去她那裡? ”
“對。”
“喂喂.晴明,找女人還帶一個男的,太不識趣了吧? 要去你自己去嘛。”
“嘿,博雅,我可不是去泡女人。”
“為別的事嗎,晴明? ”
“我今晚是為正經事才去那女人的地方的。”
“正經事? ”
“唔.你聽著博雅。離出發還有一點時間。現在你聽完我說的事.再決定去與不去也不遲。”
“姑且聽聽吧。”
“為什麼這樣說? ”
“原先聽你說要去找女人,我想,嘿,你也跟平常人有共同之處嗎?
安倍晴明也有找女人的時候啊。”
“因為不是那麼回事,所以失望了? ”
“咳.並不是失望。”
“那麼,不是那麼回事.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