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個月的勞作,最後一盤算竟有二百多兩的進項,李勇表兄樂的合不攏嘴,直誇是文定精明,大舅也極力勸說文定日後就跟著他們做些小買賣,保管是衣食不愁。
然而文定深知這次不過是依仗著過去的幾分交情,還得藉故說是幫家裡人的忙才行,生意人是最講究實際的群體,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只是靠此營生度日的小商販,只怕避之惟恐不及,誰還會來理會他這個故人呢!
對於未來文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不忍傷了孃舅的心,這種念頭只能是深藏心裡,不好當面述說出來而已。
經過數月的沉靜,近百個孤獨的夜裡,在惟有寂寥的陪伴下文定已將一切都考慮成熟,自己在源生當十年時光,雖沒什麼大的成就可也總算是顧全了一家老小,現如今幾位弟弟業已成年,父母身體康泰,加上這幾年累積起來的幾畝薄田,家裡的事已沒多少處可讓文定操心的地方了。
以往為鋪子東奔西跑四處張羅買賣,剛開始是為了多賺些銀子回家,後來銀子已經足夠一家溫飽,文定卻依舊不曾鬆懈自己,那是為了報答東家的知遇之恩。然而今時不同往日,當那些禁錮著他的情感不再需要自己時,文定卻感覺不到絲毫的輕鬆,反倒是一陣茫然,找不到一個確定的目標。
文定不由得的想起正聲教訓自己的話,天生一個奔波的賤命,有朝一日清閒下來反而會不知所以,當時自己還嗤之以鼻,沒想到還真讓他說著了。
然而文定到底不是那種執著於自怨自艾,拒絕眼前抗拒新事物的痴心人,經過了百夜的反思,百日的調整,決心告別以前的自己。
既然沒有了那些後顧之憂,對於未來道路就可有許多的選擇,這些日子文定腦海中經常想起以前的東家在臨別時對他說的一番話,若是文定日後自己開了買賣,他也會替自己高興。
正是這麼一番不起眼的話,卻讓文定從迷茫中尋覓到一絲方向,的確自己幫工十年,在一間百年字號的商號做到了夥計能達到的頂端,如若此時讓他從頭再把這段過程經歷一遍,顯然不太實際,就是他肯,別人也未必容得下有過如此經歷的夥計。
而且就算是別人不介意,可是要讓文定重複以前走過的道路,也不是他的願望,是以眼下惟有自己開買賣才是正經的出路。
自己開買賣當然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不論是千百行當中任何的一種,首先的準備總是必要,文定雖然沒開過自己的買賣,可以前源生當漢口新鋪的經驗總算是有的,眼目下並不急於抉擇哪一條道路,只是在一邊積攢本錢,一邊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第六章彩雲之南
許多人總是抱怨自己時運不濟,從沒得到過老天的眷顧,幻想著若是也好像別人那般抓住一個機遇,便會如何如何發跡,甚至要比那些他們眼中的幸運兒還要成功,可一味的唉聲嘆氣,埋怨上蒼也不能真正為他們的生活帶來改觀。
機遇總是要靠細心的人們去四處搜尋,而不是安坐家中就能從天而降,怨天怪地不但不能有絲毫的益處,而且若是執迷不悔,那麼就算機遇來到門前也不一定能把握的住。
天道酬勤,文定的耐心終於有了回報。
大年三十的早上,李集回來了一位風塵僕僕的遊子,每一年的最後幾日裡總是有好些這樣在外奔波的子弟歸鄉,初一開始他並未引為村民們的注意,可到了大年初三,這個滿臉灰塵年近三十的中年人洗去渾身的汙濁,挨家挨戶向鄉人拜年時,村民們終於將此子給認了出來。
李二桂,這個平凡無奇的名字一經傳播,頓時間在李集引起了一陣滔天巨浪。此子說起來也沒什麼異於常人之處,與眾不同的是他一出門便是十載音信全無,頭一兩年鄉人還不覺有奇,三年五載過去後,人們漸漸地開始了各種猜測,天災人禍,橫財暴富是應有盡有,而且是越傳越邪平,一直到後來幾年才又慢慢歸於平靜。
如今這李二桂回來之後,那些封存的記憶又重新從鄉人的腦中甦醒,一時間人們抑制不住心頭的好奇,紛紛來李集串門從那些七姑八婆嘴裡探尋實情,初開始以訛傳訛也鮮有幾分真實,直到後來從李二桂近親的嘴裡才真相大白。
原來李二桂既不是天降橫財也不是難事臨頭,只是陰差陽錯流落他鄉。當年他隨著一群人出湖廣入廣西謀生,誰知事先說好的差事又半途變卦,一群人混跡於廣西,不但未尋到適合的工作又沒了回家的盤纏,景況別提有多悽慘。
生活所迫原先一起去到廣西的同鄉也各自分散自尋出路,這些年陸陸續續有許多已經回到了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