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東西后,迪西·李和阿拉菲爾發現了一堆岩石,裡面有群花栗鼠。他們只顧從岩石縫隙朝下扔麵包屑,我則沿著溪流走到了遠處,坐在閃爍的陽光的湖邊。
安妮從沒在白天出現過,但是此刻,我在水中看到她的面孔,看到陽光在她頭髮上旋轉。
“不要放棄,水手。”她說。
“什麼?”
“你曾經有過比現在更糟糕的時候,你以前總是能逃脫出來。”
“什麼時候?”
“在越南時如何?”
“可那時有美國軍隊和我並肩作戰。”
“聽聽水中的聲音,你會沒事兒的,我保證。再見,寶貝。”
“安妮,你不能多呆會兒嗎?”
但是風吹動著棉白楊,光線從水面消失了,湖水變成陰影,和一個空洞的深淵。
“不要在這兒自言自語,朋友。”迪西·李在我身後說。“你這樣會勾起我的煩心事。”
第七節
沒等多久,我就知道薩利·迪奧有何打算了。那個晚上,他從家裡給我打電話。
“我想和你見次面。”他說。
“什麼事?”我們來把一些事情談清楚。
“我沒什麼可對你說的。”
“你看,朋友,這件事得澄清一下。現在就過來。”
“我有什麼值得你感興趣的?”
“我沒對你擁有的任何東西感到過興趣。你到底怎麼回事兒?你腦袋裡裝屎了還是有別的問題?”
“我今晚很忙。再有,我不想再見到你,薩爾。”
我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在沉默中惱怒的樣子。“你看,我正在做出努力。”他說,“我已經超出限度了。我沒必要那麼做。我可以用其他方式處理這個問題,但現在,我卻讓自己通情達理地對待你。”
我故意足足等了五秒鐘。
“在哪兒?”
“在密蘇拉的一個酒吧餐館,‘紅色斑馬’,沿著河邊過了希金斯就到了。它在一條巷子裡,但這是上流階級的場所。九點鐘見。”
“我會考慮一下的。”
“聽著,夥計——”
我結束通話了他的電話。
稍晚些時候,我將點45手槍放回到卡車座位下面,將阿拉菲爾送到保姆家,然後開車去了市區的“粉紅色斑馬”餐館。它在一條小巷裡,門前被整修成步行街,兩旁是小咖啡館、商店和酒吧。
我走進裡面,磚牆和天花板上掛著閃爍的水壺和常春藤之類的植物。後面是包間,我看到薩利·迪奧和兩個陌生人坐在桌旁。他們倆都三十歲上下,超出這個年齡應有的體重;他們的襯衫搭在褲子外面;脖子上掛著金項鍊和聖牌;尖尖的黑漆皮鞋閃閃發亮。
我在門口停下來,一個人站起來迎接我。
“如果你邁進來,羅比索先生,我需要確保一點,你沒帶大家不希望在這裡出現的任何物品。”他說。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將會發生衝突。”我說。
“這是我們通常的一種禮節,並不意味著羞辱某人。”他說。
“不會是今晚,沒錯兒。”
“因為每個人都應該感覺舒適。”他說,“這就像你飲酒、你說話、你做客一樣,不應該有任何緊張氣氛。”
“想談什麼事情,薩爾?”我說。
他對我旁邊的人擺了擺頭,那個男人退了回去。
薩爾穿著米色套裝、黑色吊帶褲、紫色襯衫,鴨尾巴梳到脖子後面。他抽著一根香菸,那張臉鎮定地望著我。他的凝視如此專注,右眼的下眼瞼抽搐著。
“叫服務員來。”他對旁邊的男人說。
“你想要點什麼,羅比索先生?”那個人說。
“什麼也不需要。”
他示意服務員來到門前。
“拿一瓶好酒給迪奧先生的客人。”他說,“還有,給迪奧先生拿瓶曼哈根雞尾酒。你還想要點別的嗎,薩爾?”
薩爾再次搖了搖頭,然後示意兩個男人離開。我在他對面坐下。我可以聞到他呼吸中強烈的尼古丁味道。
他右眼下的傷疤緊貼著面板。
“該死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說。
“你指什麼?”
“你和查理·託德斯。”
“我對他一無所知。”
“別胡扯了,他昨晚想幹掉我。”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