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的旁邊長滿各種顏色的雜草,綠的、微黃的、紫的,叫不出它們的名兒。
雜草周圍,三五成群、不高不矮的小樹在參差不齊地聳立著。太陽穿過它們的葉子投照在溪邊的石上,風吹來的時候,樹葉紛紛揚揚,和著溪水搖曳多姿。
自己就坐在母親旁邊,嚼著剛採摘來的野果,聽媽媽講小紅帽的故事。
如果人一直不長大多好!
對童年生活的回憶讓林夕焰慢慢平復了惶惑不安的心境。她拉了張毯子蓋在身上,慢慢地靠在床頭。
天黑了,天黑了,人們都睡了,小眼睛,尖嘴巴,吱吱吱吱,老鼠出來了。小老鼠,上燈臺,偷油吃,下不來……
那歌聲由清晰漸漸變得模糊,時斷時續,最後就完全停了下來。
林夕焰靠在床頭淡淡地笑了。
她看見了媽媽!
就在一回頭的瞬間,她看到媽媽向她走來,敞開胸懷。
但是媽媽的表情為什麼是這樣的?她頭上的髮式混亂,紛繁複雜。就像黑森林裡的巫婆一樣詭異曖昧。
媽媽的烏黑頭髮在湧動,好像那裡面馬上會爬出無數敏感的毒蟲,四處作祟。
林夕焰奔向媽媽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那是她的母親嗎?
母親一步步逼過來,兩眼冷厲中帶著殺機。
林夕焰身後就是小溪,她退無可退。
〃媽媽,不要啊!〃一下子,林夕焰嚇醒了。
臥室裡什麼人也沒有。
日光燈發出慘白的光。
林夕焰一陣驚悸,一種孤獨的蒼涼湧上心頭,堵得有點心慌。
忘了吧,一定要忘掉!
林夕焰揉了揉眉峰,頹然躺倒在床上。
那支兒歌又唱起來了:
天黑了,天黑了,人們都睡了,小眼睛,尖嘴巴,吱吱吱吱,老鼠出來了。小老鼠,上燈臺,偷油吃,下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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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第一章 絕豔舞蹈(6)
許是唱得太久,那輕輕細細的綿軟聲音變得低沉沙啞,和著輕輕的晚風緩緩而來,在這樣冰涼的夜色裡,竟染著悽清的味道,像緬懷、像無奈、像幽怨、像感悟。
人的一生活得很苦,得步步有規矩,寸寸有紀律。萬一哪次經不起誘惑,做出越軌的舉動,就會處於抽身不得的尷尬境地。
林夕焰在心裡跟著重複那句〃偷油吃,下不來!〃一遍又一遍,最後落淚了。
這世上最糾纏不清的是感情。如果在糾纏不清的感情上加入糾纏的肉體,那就更加糾纏不清了。
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人焦頭爛額。
所以當思想糾纏在這一團亂麻裡時,注意力很容易得到轉移。
林夕焰的恐懼一點點削弱,而苦惱相應地一點點增長。
她的腦際有兩個男人交替迭現,成熟穩重眼神莫測的解甲,英俊高大體貼溫存的薄義。
困擾便如一件溼透的衣服,軟塌塌地粘在身上,穿著辛苦,卻又脫不下來。而最大的危險是你身材如何、哪裡起伏,在外人眼裡都不再是秘密,他們完全可以一覽無餘,可以指指點點。此刻沒有外人,寬大的臥室裡,林夕焰自己形單影隻,但是她卻深深預想到那種尷尬。
於是心裡湧起一層層的疼痛。恍惚間彷彿自己赤腳站在火炭上舞蹈,腳心裡滿是塊塊灼傷,每一塊傷痕都烙印上深深的疼痛。而自己卻小心走路,從不抬腳。沒有人知道她的痛苦,她隱藏得很好。
情感上的糾纏暫時轉移了林夕焰的注意力,當思想終於從這場糾纏中解脫出來時,她發現,那低沉沙啞的歌聲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停下了。
當她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她甚至有一種勝利的得意,就像兩個人的拔河,其中一人拉得艱苦,但是卻堅持到了最後的勝利。
於是,林夕焰有一點放鬆,臉上甚至有一絲絲微笑不自覺地浮現。
她帶著這一絲絲的微笑伸出手去關燈。折騰了半夜,是需要好好睡一會兒了。然而就在手指接觸到電燈開關時,她忽然莫名其妙地一陣心悸,忐忑不安起來。
又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嗎?
念頭剛一轉,隔壁房間便傳來一聲驚叫:〃啊!〃
那驚叫尖厲而短促,如刮破的唱片,在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後戛然而止。
是羅裳!自己五歲的女兒!
林夕焰的心驟然揪了起來,顧不得穿上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