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道:“墨存,現如今葬在何處?”
“自然是我天啟朝歷代皇陵之中。”蕭宏鋮微眯了雙目,不無得意地道:“朕的陵寢之側,百年之後,待朕下到地裡,便將他挪到棺槨之內,生同衾死同|穴,他仍是我的臣子,我仍是他的皇上,他到死了。也是朕的!”
沈慕銳聞言,卻嘿嘿地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道:“我看你才真是痴心妄想。墨存何等清高,在世你尚且逼迫不了他,死了你又能耐他何?入葬皇陵,又能怎樣?不過一抔黃土罷了。蕭宏鋮,”沈慕銳譏諷地看他,笑道:“當初你在他身上下毒,拿他試藥,他一生苦楚,皆由你而起,你倒是說說,墨存若地下有知,知道你死了都逼他跟你合葬,會不會吐?見著你,第一句話,會不會就是,你給我滾?”
皇帝面罩寒霜,狠聲道:“蕭墨存生在皇家,便是死了,也是皇家的鬼。君臣之道,本該如此!沈慕銳,你莫忘了,朕便算對不住他,可到底沒害死他。反倒是你,”他頓了一頓,繼續道:“處心積慮,步步為營,欺瞞在前,利用在後,你莫忘了,他最後,可是死在你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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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銳面色頹喪,目露痛苦之色,皇帝冷冷一笑,道:“朕是不知百年之後,見著墨存,他第一句話會說什麼,但朕卻知道,墨存若地下有知,絕對不願見你。他活著的時候,寧願服毒自盡,也不為你所用,更遑論九泉之下,還理你作甚?”
沈慕銳渾身微微顫抖,握拳的手弄破掌心傷口,鮮血涔涔滴下,面上眼中,籠上一層陰霾。蕭宏鋮瞧著甚為快意,忽覺如此一刀宰了此人,真是便宜了他,在此世上痛失所愛,一生經營之基業又灰飛湮滅,這等苦楚,活著的每日每刻,均會不停折磨於他,這才是對此人最大的懲罰。皇帝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勾起嘴角道:“也罷,瞧在墨存面子上,朕賞你一個恩典,留你一命。”他輕輕揮手,道:“郭榮,將沈盟主的琵琶骨刺穿,武功毀了,再挑斷腳筋手筋,臉上刺上黥印,朕倒要看看,一代梟雄,若是連豬狗都不如,會是何等光景,墨存瞧了,會何等解氣。”
他冷冷一笑,看著沈慕銳,輕聲道:“動手吧,郭榮。”
沈慕銳忽而仰天大笑,道:“蕭宏鋮,我是該笑你妄自尊大,愚鈍不堪,還是該笑你固步自封,養虎為患?”他猛地看過來,目光晶亮,宛若夜間覓食野獸,一字一句地問:“陛下見我只身在此,難道不奇怪,我那些忠肝義膽的屬下,都到何處了嗎?”
蕭宏鋮臉色一變,退後一步,喝道:“郭榮,快快動手,你要抗旨麼?”
郭榮刀一轉,銀光一閃,卻聽得一聲慘叫,砰砰兩聲,兩人應聲倒下,卻是才剛護在皇帝身前的帶刀侍衛。他刀鋒一陣,對準蕭宏鋮,一張平板無波的臉上仍是毫無表情。
沈慕銳慢騰騰地擦去脖子上的血,轉轉脖頸,斜睨著笑道:“蕭宏鋮,這一出,你沒想到吧?”
皇帝連退三步,卻冷笑道:“原來郭大俠投去了凌天盟,這倒是意外之喜啊。”
郭榮淡淡地道:“凌天盟與我全無干系,郭某隻是奉命行事罷了。”
皇帝何等精明,稍事一想,便已明瞭,忽而嘿嘿冷笑,道:“一幫亂臣賊子,狼狽為奸,就憑你們,能成什麼氣候?這客棧裡裡外外,全是龍騎尉將士,外頭驍騎營三千精兵,將此去圍了水洩不通,來人哪,給朕將這二人亂刀砍死!”
客棧內眾位龍騎尉齊齊領命,提刀殺將過來。這天啟朝精兵,自來由厲崑崙統率,忠肝義膽自不必說,且個個身手不凡,不懼生死。這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個個恨沈慕銳適才將將軍打成重傷,紅了眼要為他報仇。客棧大廳本就狹小,數十人一擁而上,場面頓時混亂不堪。刀光劍影之間,卻見沈慕銳、郭榮二人應對從容,氣息不亂。郭榮一把離魂刀銀光四起,猶如索命閻王,所到之處,皮肉分離,鮮血四濺。沈慕銳左手成爪,右手忽拳忽掌,惡鬥之下,殺得興起,威勢不可抵擋。他一雙肉掌之下,中者或被硬生生擊碎天靈蓋,或被當胸抓穿,血肉模糊,或被一掌斃命,屍首直撲他人刀劍之上。頃刻之間,客站大堂成一修羅煉獄,兩人腳下,屍首堆積越來越多,牆上斑駁點點,盡是血跡。
龍騎尉副將一見形勢不妙,立即稟道:“陛下,賊人狂性大發,留待此處恐有不妥,請您退避別處,待末將指揮弟兄們殺了他們便是。”
蕭宏鋮見此情形,也知己方人數雖多,然卻不是那二人對手,再呆下去,恐怕性命有虞,當即點了點頭,由三五名龍騎尉護著,漸漸要退出客棧。沈慕銳眼神甚好,一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