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已經說了,通常我們報社的採訪,都不出上海,因為我們的主要發行地區在上海,全國各地的新聞,由新華社提供就可以了,沒有必要花費人力物力。可是近一段時間來,為了提升所謂的“報格”,報社裡新出臺一條規定,就是如果國內發生了新聞領域內非常重要,並且讀者極其關注的事件,再遠也要派記者採訪。而這一次的領域,是考古,事件,是一個古村落遺址的發掘。
這個考古的重要性,不但震動了整個中國的考古界,而且聽說,許多國外的媒體也聞風而動,正派出專人,往當地——中國青海省德令哈市急趕。因為這個發現,很可能將改寫整個新石器時代的人類文明史。更或許,連“新石器時代”這樣一個被寫進考古史,就算是小學生都耳熟能詳的名詞,也可能要改變。
因為,在新石器時代的一個村落,竟然被證實已經在使用鐵器。而且,這個村落,在當地,即青海德令哈地區,存在的時間,很可能遠早於新石器時代。
使用鐵器,儘管那些被挖出來的鐵器非常簡單,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原始之極,可是相對於同時期的全地球其他人類而言,這一支的人類,不知道要先進了多少,其間的差距,用時間來衡量的話,至少數千年。你可以想象一下,5003年時的人類,和2003年時的人類,會有多大差距。
現在,全國只要是稍微大一點的媒體,都派出了記者往那裡趕。只是上海,東方電視臺、上海電視臺、東廣、上廣、解放日報、新民晚報、文匯報、勞動報、新聞晨報、晨星報及其他十幾家媒體,現在都已經派出記者。相信我在明天的飛機上可以碰到許多熟人。
晚上,我很早就上床睡覺,明天的飛機是一早的,睡著前,我想起曾有個生於青海的朋友對我說,她出生的地方經常會地震,所有的動物都從森林中逃竄到平原上,恰是狩獵的好時機,有時會下碗口大的冰雹,這時千萬不可以出門,被砸到的話連命都會送掉……如果我在這個時候曾經看過那個關於白公山的新聞的話,我一定會想起來,原來白公山,也是在德令哈地區的。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飛行後,我於上午10時20分到達了西寧機場。不出我所料,我在機上碰到了新聞晨報的記者張路,還有幾個不太熟的小報記者,不過意外的是沒見到兩家電視臺和三大報社的記者,看來他們大概是因為這一班飛機太早,所以坐了下一班中午到的過來。
我的目的地德令哈尚在四百公里之外。
西寧比我想象中更繁華一些,然而我無暇顧及這裡的音像店是否能讓我在睡著之前的生活不至於那麼無所事事,也沒有初次踏上青海這片原本遙遠得似乎僅存在於電影片道中的地方的激動,我和張路他們拿著烙餅與地圖穿越這個城市,必須去買最快的去德令哈的火車票。
時間相當緊迫,要知道作為一個記者,就絕不能比其他記者晚發回去報道。晚一天的報道,哪怕你寫得再好,再文情並茂再有藝術價值,也一樣什麼都不是。這是新聞的鐵律:時間!
一小時後,我們坐上了開往柴達木盆地腹地的火車,我要在這個綠色的鐵皮傢伙中待上差不多五個小時。
當列車進入戈壁灘的時候,晚霞將這個世界鑲上一圈紅邊,令這裡形狀奇怪,疏密有秩的山丘看上去像某種食草獸的牙齒。
到達德令哈市的時候,已經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我們在這裡發生了分歧。除了張路外,其他的記者都想在德令哈好好吃一頓有當地風味的盛餐,再往我們的目的地——克魯克湖旁的古村落考古現場趕。但我和張路堅持立刻趕去。雙方都沒有必要一定讓對方同意自己的立場,所以立刻就分成了兩隊。
我知道張路這麼急著趕去的原因一定和我一樣,那就是希望在今天能先寫一篇簡單的報道發回去。既然已經到了這兒,那麼就像我前面所說的,對新聞記者來說,時間就是一切。當然,許多毫無職業操守的小報記者可以不顧這些。
我們叫了一輛當地的計程車,雖然車況不太好,但居然是上海產的桑塔納。據說桑塔納的底盤高,走起顛簸的路不容易開壞。
在我們把乾硬的烙餅啃完後的一個多小時,我們終於顛到了考古現場。由於平時沒人會來這裡,所以我們的司機,一個三十多歲的當地漢子還走錯了路,不過最後他很爽快地只收了我們一半的車錢。其實這對我們無所謂,反正回去有的報銷。
竟然已經有很多記者到了,我大概看了一下,多數是北京的媒體,看來靠近中央就是不一樣。照這樣看來,他們今天一定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