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騎士精神,春秋以前還可以看到。例如,“效忠”,透過“委質為臣”的儀禮;委質為臣的義務,只對表示效忠的物件有效;例如,豫讓的“以國士待我,以國士報之”;例如“士可殺不可辱”;例如“重然諾”。
戰國時代還有極盛的養士風氣。不過,這種士已是遊士,是食客,不是受封土的陪臣了。
秦漢時代,騎士精神似乎僅見於“遊俠”。“遊俠”之風,到漢景帝以後就絕跡了。漢景帝非殺掉郭解不可,理由是,一個“布衣”的號召力比皇帝還大,不殺是不行的。以後,似乎只見兼併的豪強,而不見遊俠了。
宋明理學所塑造的一些忠臣,文天祥、史可法等等,和騎士精神距離得似乎很遙遠了。譚嗣同倒有點騎士派頭。
騎士精神支配的世俗文明,和西方民主制的關係如何?它在宗教改革中,曾否對平行教士文明發生過什麼影響,從而也影響了宗教改革本身的程序?這些都是饒有興趣的問題。
〔評註11〕
英國不久就大大削弱了,直到16世紀的伊麗莎白時代,英國是歐洲的二等國家。
顧準《顧準文集》
資本的原始積累和資本主義發展
一、《資本論·原始積累章》和《共產黨宣言》
1、40年前,在《資本論》思想指導下,參加了實際鬥爭的行列,但是系統地讀《資本論》,19年前才開始。這以後,曾長期地作過一些由《資本論》引起的歷史和哲學的探討,沒有重讀《資本論》。感謝促進者,這一回又翻開了《原始積累章》,並聯系地讀了《共產黨宣言》。
這一次重讀,是發現了以前沒有注意過的幾點的:
甲、《共產黨宣言》從階級分析開始,那裡所指的“資產階級”是burgher①,亦即法文的布林喬亞burgeois,其實原意是“市民”或“市民階級”。在那裡,馬克思和恩格斯分析了市民階級怎樣從他的卑微地位上升為統治階級,這個過程當然就是資本主義成為統治的生產方式的過程。
① burg市鎮,burgher為市鎮人民,相對於鄉村人民而言。黑格爾《法哲學》和《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以前各卷文章,“市民”和“市民社會”聯稱。細讀《共產黨宣言》第1章,可以知道這意義,恩格斯1888年所加附註,正是為了不願意burgher再從往昔的廣泛解釋而加上去的。
乙、《原始積累章》是為駁斥忍欲、節約之類的謬論而寫,其目的是要把資本主義的牧歌(可以譯為田園詩)式的創世史②,還原為它的血腥的創業史的本來面目,所以著重寫勞動者怎樣從生產資料和產品的所有者,被剝奪成為從生產資料和產品異化出來的一無所有者,依靠出賣勞動力為生的無產階級。
② 現在的《資本論》中譯,有些地方似乎還值得斟酌。例如原始積累章之四,英譯標題為Genesis of the Capitalist Farmer Genesis,套《舊約》的〈創世記〉,有一種真實歷史的神話的意思。中譯為乾巴巴的“資本主義租地農業家的發生”。此外,potestant是新教。這是中國人習知的名稱,直譯應為“抗議教”。譯者用日文外來語的方法譯音,結果,凡是和基督教有關係的、無關係的中國人,一概看不懂。原始積累章涉及大量西方歷史,譯文似需進一步推敲。(按:顧準寫此文時,《資本論》新的中譯本尚未出版,此處指郭、王中譯本。)
闡述的目的既不同,論證的方法自然也不同,至於作者的立場當然是始終一貫的。
2、然而,作者寫成這兩部偉大著作以後,究竟已經過去100多年了。後世的人,經歷前輩所未曾經歷過的事情;後世的人,對先前時代的歷史知識當然也有某些新加的東西;所以,讀這兩部偉大著作,提出一些問題加以探討,馬克思和恩格斯如地下有知,必定也會讚許。這是符合他們“為人類服務”那種嚴肅的精神的。特別是我們中國人,雖然今天面臨的已經不是資本主義發展不發展的問題了,可是,100多年來,中國從天朝大國下降到地下發掘出來的木乃伊的可憐地位,中國人對之記憶猶新。這100多年中,中國人深深具有馬克思當時對德國的那種感慨:“我們……為資本主義不發展所苦”(《資本論》第1版序言)。這樣,我們的探討,就不僅僅是“無產階級是怎樣異化而成的?”它必然要涉及“我們歷史上的異化是什麼性質?”以及,如果這種異化不同於歐洲的話,“為什麼不同?”“它是否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