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找死的人從來都是攔不住的。”廊下的宮四聽得有趣,笑眯眯插了句嘴。
“……”白散憂臉上的綠色不見了,沉默。
他沒有表示,身後的十二煞也就一同沉默。
殷采衣的話卻還沒說完,他一手負在身後,很有耐心地繼續教育:“江湖的那一套用在商場是沒用的,搶回去的東西不能帶來利益,就只會變成拖累。育花的秘方從哪裡來?花匠怎麼找?客源怎麼聯絡?價錢怎麼定才能賣出去?簡單點說吧,將離坊本身就是沒法搶走的,帶再多人來,搶去的也只能是個空殼子。”
“並且,更更重要的是,不是拂心齋的將離坊,”他下了最後定語,“本身就已經沒有價值了。”
失去上面的金字招牌,就意味著一併失去了信譽保證等等。更進一步說,在當今,拂心齋本身已經是一種風雅的象徵,買得到齋裡出來的名品,就可以等同於買到了風雅。對很多人來說,這足夠構成砸錢的全部理由。
教育完畢。
白散憂臉上的肌肉緩慢滾動。
他沒在商場混過,殷采衣那一番話他也未必全聽得懂。但這些不重要,他只要看看一邊沈忍寒的臉色,就知道,那些話一句都不是假的了。
那麼,下面的問題就是,要怎麼收場。滿門的人耗費了幾個月的時間,佈局,撒網,就這樣轉身回去,就算不管面子之類,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心緒起了波動,面上就不再是一片死板,殷采衣看出破綻,彎眼,出主意:“白副門主,不如你們直接去搶總齋吧,那邊的油水大得多,而且一勞永逸。”他補充,“其實離這裡也不是很遠,需要我可以畫張地圖。”
頭頂上一塊烏雲飄過。
“咳、咳——”宮四被茶嗆到,扶著廊柱咳嗽。
這臭小子,這種移花接木的餿主意也敢出,不怕傳到三哥那裡剝了他?!
白散憂的額角也掛下一條黑線。要敢搶拂心齋,他們還會在這裡費時間嗎?誓門的規模擺在那裡,就算一口氣吞得下二十八個分行,哪裡找得出那麼多人去管?
對方一時都沒什麼話說。
殷采衣看著對面站著的標槍一樣的十三個人,悄悄地,長出了一口氣。
背後握住相從的手鬆開來,主動權終於奪過來,只要不動武,接下去就什麼都好辦了。
不過,就這麼站下去也不是辦法,站得對方主意再變就麻煩了——
他忽然回頭,拉住相從衣袖,“你做什麼去?”
相從一隻腳剛退後,料不到他這麼靈敏,嚇了一跳,道:“我去拿樣東西,馬上回來。”
殷采衣遲疑了一下,才鬆手,看她背影離去。
相從去得很快,回來的時候也很快,手裡多了一個不大但分量應該很沉的包袱。
庭院裡只有她一個人在動,所有人的目光很自然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相從把包袱遞給殷采衣,低聲說了兩個字:“換人。”
殷采衣狐疑地接過來,憑感覺知道是銀子。不是不知道她簡單兩個字的意思,不過,有這麼簡單嗎?
他試探地遞了出去,“白副門主,沈忍寒是本齋叛徒,恕我不能交出去,這個——算是本齋把他買回來的。”
白散憂轉頭看了一眼,十二煞中立即有人出列,上前接過了包袱,一到手,試過分量,原來沒有表情的面容竟微微透出了喜色。
殷采衣啞然。他當然明白過來了,只是還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誓門因為沒錢才會打他的主意,但是,但是——有窮到這種地步嗎?
拿著包袱的人退回去,白散憂冷冷地開口:“還有七百三十八兩。”
殷采衣愣了一下。這是哪筆賬?這麼具體的數字——他懶得想了,對方肯提條件就是好事,何況,這條件實在九牛一毛。
向後一招手,便有暗衛去了。
稍停,又一個小包袱奉上。
交接過,白散憂轉身就走,十二煞跟同。
第九章 揭底(1)
對方撤退和來時一樣突然且乾脆,偌大的庭院一樣子空蕩下來。數十步外,硃紅大門寂然地開啟著。
總覺得——不太真實的樣子。這樣就完了?
殷采衣左看看,右看看,終於第一個回過神來,“都進去廳裡吧,好熱。”一邊拿著袖子扇著風,另一隻手看也不看拖著相從,當先上臺階。
宮四懶洋洋地跟在後面,懶洋洋地甩出一句,不知道是給誰聽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