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殷采衣覺得不大對,詫然起來,“我只知道我挨你了一枕頭,然後只好裝昏。難道還有什麼別的事?”
“之前我和宿柳姑娘的話,”相從的臉埋進了膝蓋,“殷主事要說沒聽到嗎?”
是那個時候才覺得無可忍耐,這人已經知道了她是什麼心思,看著她時,眼神間的淡淡警戒卻還是沒有一刻放下過。前路在那時忽然堵塞黯淡,再睜大了眼也看不見一點光,難道——他竟是覺得,那也只是算計嗎?
“我是沒聽到啊。”殷采衣無辜之極,“淨玉決只能剋制情慾,對迷藥又不管用。我醒過來的時候,宿柳已經在地上了。”“呃?”她呆住,抬頭看他。
“我不否認後來壓著你的時候是清醒著啦,”他嘿嘿一笑,“所以,後來我道歉了啊,捱打的事也只當是賠禮了。”
“那五哥說——”
殷采衣嫌惡地皺眉,“那個笨蛋什麼時候把話說清楚過了。”心裡踩完度砂兩腳,接著問道,“對了,你們那時候說了什麼?”
可惜他錯過最佳的追問時間,這個時候,已經足夠相從整理好面部表情,很自然地回他:“沒什麼。”
沒什麼躲了他那麼久?真扼腕,早知道這丫頭掩飾情緒的功夫一流,那兩腳為什麼不能忍忍再踩呢?
想著忍不住又踩過去兩腳,算了,總之誤會是解開了,就先放著吧。
“直奔主題吧。”他揉揉眉心,如果到了現在,還需要猜來猜去彼此提防警惕的話,就真沒意思了,“在後來的事上,我確實沒疑過你,怎麼說——你就算再多疑點,我也不覺得,你會害我。”
相從小小倒抽了口氣,睜目看他。
——為什麼要害我?
當初那一句問得她心神俱喪,現在還是這人,按著眉心,語氣並不如何驚心動魄,詞藻甚而平淡,收起所有風流手段,他只是說:我不覺得,你會害我。
只是這樣一句話——眼眶熱辣,心裡有什麼東西滿得要溢位來,為什麼就覺得,完全不需要其他任何細節的解釋了呢?
“這樣就感動了?”殷采衣嘆了口氣,苦笑,“這麼好騙,那時候為什麼就一點也不肯信我呢?我不把你關起來,誰知道沈忍寒還會怎麼陷害你?你要怎麼從這件事裡脫身出來?我若真不信你,何必還分出人力去保護?怕人下毒,連飯菜都替換掉,結果,你倒覺得我虐待你?”
原來——不是嗎——
相從汗顏,無言可對。
殷采衣繼續控訴:“還有你的好五哥,我跟他共事這麼多年,他連眼都不眨,大罵我一頓之後乾脆就跟我割袍斷義。”
略帶玩笑的口氣一轉,黑眸沉鬱出毫不掩飾的倦然,“你們一個一個又都是在那種時候,度砂腦筋不會轉彎我不計較,但是相從,我是忌諱三爺,不過至於沒膽到連他手下一個丫頭也不敢動嗎?僅此一條,你竟還看不出來?”四少可是隻一個照面,就明白端倪了。
“我——”怎麼可能看出來?她連做夢,都不敢夢出這種可能啊!一心一意墜入自哀的情緒裡,傷得實在太痛,連眼都不敢再睜,拼盡全力讓腦子一片空白,一想起來,就是他冰冷的眼神,怎麼受得了再去觸動?
殷采衣整個人呈大字形向後躺倒在地上,滿天繁星盡收眼底。他以手為枕,“相從,我真想敲開你腦袋,看到底是什麼邏輯?那種情形下,你既然還肯提醒我,卻為什麼不肯解釋?”
相從沉默了一刻,“你不是信我?”
殷采衣一怔,“嗤”一聲笑出來,“竟然會跟我抱怨了?信任跟解釋,是兩回事啊,你總不能讓我矇在鼓裡一輩子吧。”
他伸手拉她,相從疑惑地看他,領會他意思,一遲疑,終於還是順了他的意,跟著躺下來,身子卻是有些僵,手臂貼著身側,小心地不碰到他。
一條手臂卻大咧咧地探到她後腦,給她枕著。相從一嚇,側目看他,對上他愉悅非凡的目光,這人的心情轉變倒是快,剛才的疲倦長了翅膀般。
她努力忽視臉上的熱度,轉回頭。
不過,今晚天上的星星——好像真是分外亮呢。
“不是那兩句提醒,我真不大可能想到那盆杏花。”殷采衣頗為滿意目前的姿勢,暫時轉了話題,“‘什麼事都是有源頭的’,這件事居然開始得如此之早,並且不著痕跡,沈忍寒這上面倒是辦得不蠢。‘煎根和麻藥不過異曲同工’——那盆杏花裡下的就是煎根吧?不知道收買了哪個花匠,藥性雖慢,卻不會有中毒的反應出來,誰也不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