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澄澄如玉盤,把侯秀才的話灑上一層綺輝,他嗓音暗沉,吐出自己一段心事:“這功名還是要的,有功名不受人欺負。娟好,我在外面奔走數年,沒有遇到貴人,有幸今年遇到郭將軍,看他這得意樣子,只怕還要升官。”
林娟好很疑惑:“這官你說升就能升?我看孫將軍摘人官帽,倒來得更容易。”侯秀才暴躁脾氣又上來,拍著大腿差一點兒要罵:“婦人,你懂什麼!”
“那你說,我聽著。”林娟好對當官還真是半點兒不懂,睜大眼睛重新聽侯秀才說。侯秀才忍幾忍,才把下面罵的話嚥下去。轉到剛才話題上來,他怕妻子不懂,直接道:“郭將軍只怕是我的貴人!你懂不懂。”
他過於急切過於急迫,葉娟好有些害怕:“不懂。”侯秀才一急:“你!”再一拍大腿全說出來:“今年有秋闈,我想京裡去趕考,要有郭將軍有封信給我,我拿著去就有人。”
葉娟好一直都不明白,她默然一下覺得這是大事情,自己丈夫行不行還不知道,就求信有何用?
雖然擔心和侯秀才要爭執,葉娟好還是問出來:“一定要京裡趕考?不是都原藉考?你私下裡說過郭將軍官也一般,怎麼又求他信?他又不在京裡,求他何用?”
侯秀才臉綠了又綠,心裡罵著笨女人,忍氣吞聲吞吞吐吐解釋:“郭將軍後面有人。”葉娟好更糊塗:“什麼人?”
“子曰,婦人很糊塗。”侯秀才沒頭沒腦來這半句,自己氣得一個字不想再說。葉娟好以為自己說得對,又道:“跟你出來幾年,咱們回去吧,總在外面住著不是事。貴人,我不懂。今天我恭喜鳳鸞嫁給將軍,她並不喜歡,說不喜歡郭將軍當官。怎麼你倒要去?”
侯秀才暴跳起來,大聲吼道:“婦人之見!”葉娟好嚇得不敢說話,心裡覺得這人還不如去小妾那裡吼,侯秀才氣呼呼走幾步,憤然轉身嘶聲道:“你懂什麼!我當了官,還有什麼人敢把牛放到我田地吃草?還有哪個佃農敢欠租子!縣太爺要見我平起平坐,還有……。”
他有些半瘋狂,說了一堆,最後口角都有白沫:“反正你得為我去求信。”
林娟好不敢再惹他,怯怯答應過。侯秀才沉默一下再道:“這信要寫到公主府上。”林娟好愣住:“從沒有聽說他們認識公主?”
“我知道,”發過脾氣的侯秀才呆坐如木鐘,他累了。見妻子懵懂得不行,才有氣無力又道:“來以前,我花錢請衙門裡幾個老書辦吃飯,打聽過這位郭將軍。他身後有人,不然他能升得快。”
這些不懂的事情,林娟好無話可說,當下先答應著,夫妻睡下來,比平時更加歡好。
再起來,到半上午,郭家送來幾件笨重傢什,全是路上不方便帶的。侯秀才喜歡得對著葉娟好誇了又誇,小鸚兒從昨天傻眼到今天,不明白怎麼一到這裡,侯秀才眼裡就沒有了她。
下午侯秀才去見郭樸道謝,門上說公子不在。少夫人在,葉娟好去見鳳鸞。把侯秀才的話一一轉述。鳳鸞愁眉不展:“怎麼又一個這樣的人,我這裡正憂愁。”
“當官不好?”葉娟好也憂愁,她愁的不一樣:“自從他六年前沒考中,自己家裡瘋了一回,親戚們都不敢理他,就說遊學出來,我想他玩幾年就回去,他說什麼不能見人,就不肯回去。說郭將軍是貴人,這貴人二字我不明白,又是什麼公主。”
鳳鸞能聽懂,嘆氣勸道:“打消他這念頭吧,樸哥當官,從祖父起,都不願意,沒有攔得住他,我正在想法子讓他不要走。”
她顰著眉頭:“打仗不好。”
“是。”林娟好也一樣贊同。
人回“公子回來”,明媚春光中,郭樸漫步而來,他著一件碧羅袍,腰間白玉帶,遠遠看去就是一個俊朗的人。
進來見到鳳鸞就有笑容,哈地一聲:“以為你在想我。”這一句話說得葉娟好都臉紅,話也說完她告辭要走,郭樸喊住她:“過幾天請人遊春,再不遊就只能遊夏,讓人送貼子給你們,你來陪鳳鸞。”
把林娟好打發走,郭樸來同鳳鸞歪纏,先聞一聞鳳鸞頭上的香味兒,說道:“香。”再去扯鳳鸞身上水綠色繡玉色纏枝蓮花的羅衣,鳳鸞撲哧一笑要推開他手,又不忍推,只溫柔款款道:“樸哥,你不要走,我件件依著你。”
“傻丫頭,說什麼傻話。”郭樸倒不忍纏下去,抱起鳳鸞到視窗看花。外面無數芍藥,花都如碗口般大。
夫妻看得心曠神怡,彼此一笑心無隔閡。郭樸深深吸一口氣,離去的話還是沒有說。鳳鸞聞到他這一聲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