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十幾歲的時候,被許到了打虎村,嫁到夫家後,就守瞭望門寡,她又沒個孃家可以回,就守了個貞潔牌,又因為早些年讀過書,出身又算清白,懂得些禮儀,就被請到了祠堂裡當起了這群姑娘們的禮儀先生。
地上的兩名女童,她是認得的,兩個都是村裡最窮最醜的丫頭,祠堂裡頭的這群女童都是精挑細選,將來要嫁出村去的,像眼前的胡雅和齙牙妹都是些潑不出去的剩水,是沒有資格到祠堂裡來的。
一旁的那些女孩們都湊了上來看熱鬧,嘴裡“嘰喳”著,只是看向地上的兩人的眼神卻很是鄙夷,也幸好胡雅聽不懂她們說什麼,如果她聽懂了,還真沒這麼鎮定。
一個女童說道:“你看看她們在了地上,和狗爬一樣的,難看死了。”那邊一個女娃說道:“我若是長成了她們倆那副模樣,就去搓根麻繩,去村頭那棵大槐樹下吊死算了。”
又是先前那名出來說話,樣貌生的最周正的女童走了出來,她的聲音還是那般和氣,在了一旁勸著女先生手下留情。女先生也是抽得手痠了,正要歇口氣,突地注意到了胡雅的舉動。
和齙牙女童不同的是,她並沒有在了地上摸爬滾打,剛才跌倒地上後,她很快就爬坐了起來,方才女先生的一頓亂打,她也沒吭聲,這會兒更是清理了身上的衣物,拍淨了一頭的灰塵。
她的動作不急不慢,黑乎乎的臉上也沒有多少怒,彷彿先前的那些抽打,都不是落在她身上一般。
女先生和俊女童都是一愣。俊俏女童見狀,走到了齙牙女童身旁,將她扶了起來,安慰了她幾句。
那名齙牙女童聽了她的幾聲安慰之後,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沒頭沒腦的跪在了地上,又一把扯過了胡雅,衝著女先生拼命地磕頭。
俊俏女童看了,在了女先生耳邊一陣低語,女先生看了看兩人,很是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就這樣,胡雅稀裡糊塗的加入了打虎村的“外嫁新娘班。”
當胡雅被祠堂的人送回家中的時候,她的窩囊哥哥已經在了家門口的矮棗樹上掛了串短鞭炮,炮竹屑從了樹梢上飄了下來,嗆鼻的土火藥的味道嗆的胡雅的眼底紅紅的。
連惡毒嫂嫂的臉色都好了不少,畢恭畢敬的接過了那本村裡送來的“新娘花冊子。”
等送走了人後,便宜侄子在旁嚷嚷著翻起了那本花冊子,胡雅也很不情願地湊過去看了幾眼。花冊子是用了紅綢布縫製成的,第一頁翻看,就是那名先前幫忙說話的俊俏女童,大眼睛,柳葉眉,櫻桃口,白淨的膚色,胡雅粗粗地估計了下,和自己有些相似,當然特指的是幾天前的自己。
然後便宜侄子翻啊翻,一直翻到了最後一頁,才戳到了胡雅的畫像,還聽到了胡雅的抗議聲,大意是為啥齙牙妹都排在了自己的前頭。
可憐的胡雅並不知道,她在上這具身子之前,在打虎村的名頭說有多糟就有多糟,比方說一頓飯能吃五大海碗,再比方說一口拳頭能打死成年的獵狗,這些可都不是能讓她在“新娘花冊子”上名列前茅的好籌碼。
齙牙妹雖然樣貌和現在的胡雅半斤半兩,但好歹人家身量輕,胃口正常,是個好養的主。
從那天以後,胡雅外逃的心思就暫時擱下了,原因是她發現,自己是徹底聽不懂這裡的語言,對於她的突然“啞巴,”窩囊哥哥還擔心了好多天,而惡毒嫂嫂的解釋是被野狗嚇“失聲”了,對此胡雅並沒有多少意見,有些時候,光用了眼睛看她就能知道,別人是啥意思。
又過了幾日,胡雅對了打虎村的情形總算了解了些,這裡是個和外頭半隔絕的一個山村,裡頭的吃穿用度,都是由村裡按照人頭統一分配的。
村裡到了外頭要翻過十座山,五條大河,三條小溪,去最近的縣城,來回就要一個月,而且都是由村裡的“公用”牛車送出去的。
這些事都是她讓便宜侄子畫出來的,而那足足花了半畝多地也畫不出的外逃路線,也讓她徹底打消了立刻逃跑的念頭。
自打她進了“外嫁新娘班”後,考慮到她將來可以為村裡增加收入,村裡又額外給了她家多分了些粟米,惡毒嫂嫂一開心,就給胡雅每頓飯發了一個黑麵饅頭。
以前的虎丫每天要做的就是在餵雞,而現在的胡雅則多了另外一份工作,就是去“外嫁新娘班”學習。
她回憶著那晚的事情,總算是想出了個合理的版本,自己偷跑出來的同時,齙牙妹則是去偷看“新娘培訓,”然後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和她一樣想嫁到外頭做新娘,就一起求了女先生。
胡雅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