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審問,就是要你說,要你如實招來。你不招,那叫不識相。不識抬舉。誤把爛鞋當官帽戴。不曉得天高地厚。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哼,見好不收,身在福中不知福,必定是泰極否來。肥原本是有耐心之人,說夠了好言好語,忍了又忍,終是忍無可忍,把手上的茶杯朝他扔過去,罵:“媽的!你這不是逼我翻臉嘛。”
王田香看主子發火了,扔的茶杯又給吳志國躲掉了,沒吃上虧,有心要給主子長長威風,衝上去,猛地朝吳志國膝蓋窩裡踹一腳。後者本來就是為躲閃茶杯剛倉皇起身的,立得很不穩當,哪經得住這一腳猛踹,頓時“哎喲”一聲跪倒在地上。
肥原走到他身邊,咧開嘴,譏笑道:“不是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麼能說跪就跪?站起來!你不要臉,這身軍服還要呢。”看他起來了,又說,“聽著,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別再不識相了。”
吳志國照舊不識相。就是說,他把最後的機會又廢了。不認。就是不認!與之前有所不同的是,這回不認的方式有變化。大變化。居然聲淚俱下地訴起苦來。好像跪了一下,他業有的骨氣和臉面都碎在地上,沒有了,收拾不起來了。
王田香罵:“別裝了,你的尿水不值錢,更別指望迷惑我們。”
肥原對他擺擺手,走過去湊近到吳面前,嘲笑道:“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怎麼哭了?我是看不得男人流淚的,跟個娘兒們似的。哭什麼嘛,我不要你哭,我要你說。算你的眼淚感動了我,這樣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算我仁至義盡。”肥原把好話說在前,跟著是嚴正警告,“但你不要再考驗我的耐心,這絕對是最後的機會。”
吳志國卻把補貼的機會又浪費掉了。
不認!
就是不認!
充分表現出了一個共黨分子慣有的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寧死不屈,視死如歸。
是可忍,孰不可忍?肥原拍案而起:“我×!算我開了眼,遇著了你,一塊爛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好,既然你裝硬,不吃軟的,要吃硬的,好,就給你吃硬的吧。”掉頭對王田香丟一句,“看你的了,看看他到底有多硬!”說罷揚長而去,走一半又回頭,左右看看,最後指著東頭的一間屋對王田香下命令,“到裡面去,別吵著我!”
8
肥原指的那間屋連著客廳,挨著東牆,是間小客房,目下正好空著。
王田香先進去,把床鋪掀了,騰空了房間,才叫胖參謀帶人進來。剛進屋,王田香把手上的菸頭往吳志國臉上彈去,後者躲掉了。
“身手還是很敏捷嘛,”王田香冷笑,“就是心眼兒太毒了,居然是個鬼。”
“你以為我真是老鬼嗎?”吳志國怒目圓睜,“告訴你,我不是!”
“哎喲,那我很危險哦。”王田香故做害怕狀,“等你正了名,我不是要遭殃了。”
吳志國凜然說道:“所以你要給自己留下後路。”
王田香奸笑不已:“這就是你的後路!”一腳踢在吳志國的肚子上,後者號叫一聲,蹲在地上,把一旁的胖參謀嚇得倒退兩步。
“對不起。”王田香沒來由地說,不知是對吳志國,還是胖參謀。也許是對樓上的肥原說的,因為從剛才這叫聲的傳播方向和傳播力度看,王田香覺得一定是傳到他主子的耳朵裡去了。這不是違反要求了嘛,於是他翻出一條枕巾和床單,叫胖參謀一起把吳志國捆在床架上,又堵了他的嘴。
“聽著,”王田香對開不了口的吳志國說,“你以前對匪徒是怎麼行刑的,我今天就怎麼對你。你受不了了,準備招了,就對我點三個頭。聽好了,要連點三下,我才讓你開口。”
吳志國猛烈掙扎,嗚嗚亂叫,是罵娘日爹的樣子。
王田香冷笑道:“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說我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等你出去了,官復原職,要叫我吃屎。可我告訴你,不會有這一天的,你說真要有這一天,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我敢嗎?不敢!我敢了,就說明沒這可能啦。你沒聽張司令說嘛,就是瞎子用手摸也知道是你,我還不是瞎子呢。現在瞎的是你,都到這時候了還不承認,逼得我們沒法做好人。張參謀,你說是不?你願意灌他罰酒嗎?肯定不願意嘛,都熟臉熟面的,誰想做惡人嘛。可你逼我們做就沒辦法了,知道嗎?是你逼的,成全你!”說著拔了手槍,卸下武裝帶,遞給張參謀,“來,動手。”
真動手了!
雖然堵了嘴,禁了聲,樓上的肥原還是斷斷續續聽到了樓下的動靜:用力掄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