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清瘦的臉依舊俊朗,沒有什麼表情。袁朝年跪伏在旁邊,頭顱深深埋進臂彎,淚水長流。
遠處轟鳴聲聲,兩人全然無覺,一坐一跪,誰都沒有出聲。
良久,大先生突有所感,神情流露出一絲激動,如癱軟的身軀陡然挺得筆直。
“遭遇強敵了麼?可惜……只有一劍,可能應付得了。”
袁朝年愕然抬頭,叫道:“師尊!”
大先生沒有理會,靜靜感受了一會兒,精力漸感不濟,擺手道:“本座空頂個師尊的名頭,從未傳授你任何神通,不叫也罷。”
袁朝年不知之前發生何事,低頭默默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不敢有違。”
“不敢有違,好一個不敢有違。”
大先生臉上冷厲重現,寒聲說道:“你的資質、心性、恆志都不差,之所以不能踏出哪一步,就是因為這四個字:不敢有違!”
袁朝年唯有沉默。
“罷了,這也不能怪你。”
大先生嘆息一聲,聲音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慈和,說道:“若不是這樣,你也不會被老師看重,兼任三方,更不能爬到如此位置。算起來,反倒是老師與本尊虧欠你不少……”
袁朝年頓首悲泣,說道:“師尊不要再說,弟子不敢聽。”
大先生搖搖頭,不知是失望還是感慨,停了一會兒說道:“本尊交代的事情,可記下了?”
袁朝年用力點頭。
大先生說道:“託付給你,是因為鬼道性子烈,修為雖強,卻容易辦錯事;至於道院學子……不提也罷。”
袁朝年不知該說點什麼好,只能靜靜等著。
大先生又說道:“道院不是宗門,本無道統之說,本尊一直迴避院長之位,原因正在於此;然而老師他……算了,不提也罷。”
連續兩個不提,大先生有些疲憊,休息片刻後說道:“返回後,把我的話帶給小梅,再有就是蕭十三郎……本尊知道,那個孩子一定不肯干休,誰都阻止不了。”
“仇恨這種東西,其實沒什麼意思;本尊活得還算暢快,如今死便死了,雖有些許不甘,但不會像別人那樣怨氣沖天……然而話說回來,世間若有一人可為本尊報仇,非此子莫屬。”
略頓了頓,大先生低頭望著袁朝年,認真說道:“假如還有遇到的一天,只管把告訴他實情……至於他會怎麼做,如何做,不用去管。”
不復仇,又不願阻止別人復仇,這樣算不算真灑脫?袁朝年不知道,他只能茫然點著頭,牢牢記在心裡。
自忖沒有更多的話要交代,大先生重新抬起頭,淡淡地神情望著天空,目光漸漸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