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原來是留給她殺……”胖修士嚥下最後的念頭。
……
天道即公道,月亮不會只在一個地方升起,五狼山上明月皎潔,城主府這邊也不差;略顯昏黃的月色灑遍大地,園子裡疏稀花林垂下久違的倒影,仿如自賞。
景悠閒,人忙碌,十三郎沒有林家姐弟那樣的閒情逸致,正於思慮中有所決斷,奮筆疾書。
潑墨揮毫,十三郎先寫了幾個殺字,待胸中湧動的火焰略微消散後,展開新紙開始寫信,寫一封醞釀已久的信。
“我還是不明白,你憑什麼斷定那幾個地方能找到三王。”
藍瓶兒的表情依舊,冷冷淡淡,平平板板;但氣質又變得大不一樣,呃,變的是聲音,懶散得彷彿要睡過去一樣,如一朵嬌柔的海棠花。
給三王寫信,這是前些日子就已確定的策略,談不上如何意外;令藍瓶兒難解的是,這些天十三郎根本沒有離開過自己,或者說自己從未離開過他,怎麼都看不出其因何得出結論,更別提找到他們。
夢舞軒,清風祠,惡沙居,八指先生言至鑿鑿,認定它們分別是血舞、不淨和亂披風的聯絡處,甚至就藏著他們本人。
“到底為什麼呢?”
十三郎在寫信,藍瓶兒毫不客氣佔據那個最舒服的位置,蜷縮一團躺在軟榻上苦思冥想,至今沒個結論。
十三郎沒理她,不是存心玩神秘,而是藍瓶兒好勝不讓他說,非得自己琢磨個道道出來。八指先生此時不僅在醞釀詞句,腦子裡還同時思索這位妙音女子,很是奇怪,有些警惕。
內在氣質不是一副面具可以阻擋,藍瓶兒隔日一變,縱以十三郎的細膩心思也看不出絲毫作假跡象,焉能不覺得奇怪。修真者之人講究道心恆穩,似她這樣忽而如頑劣少女忽而又似慵懶婦人,隔會兒又變成寂寞冰冷,實難不讓人尋味。
“功法嗎?”
十三郎寫著看著尋思著,忽然間似有所感,手腕微凝。軟榻上藍瓶兒眉梢輕挑,隨即靜聲斂息,輕輕嘆了口氣。
她知道,十三郎又料中了,不服……也得服。
“夜半忽聞雅客至,莫為屈身向王旗。”八指先生撂下筆,抬起頭朝窗外微微一笑。
“林晚榮,還是鍾大頭?”
第670章泰山壓頂
來人只有一個,如非太過輕視蕭八指,當不懷惡意。
事情到了這一步,沒有人敢輕視城主府、準確講是此時主政的十三郎,因此基本可斷定對方不是為了殺人。當然,說其繳降納貢也太早,多半是為了試探。
政變只有兩條路,投降或反擊;七宗也不是鐵板一塊,只要壓力夠大,他們之間遲早會出現分化,各自謀求自己的那份結局。藍瓶兒明白這條道理,但她不理解為何七宗這麼快就有人承受不住,主動與城主一方聯絡。
聯絡有很多方式,找上八指先生固然直接,但也未免顯得心急。
心急便是示弱,七宗長老不可能不懂得這些,雖不能說這樣就是投降,可……難逃心虛之嫌。
林晚榮,摘履族大長老;鐘快,天狼族長老,因生了一顆大異常人的腦袋被人稱為大頭修士。平日裡,沒有人敢像十三郎這樣當面喚其雅號;此次夜見,鐘快既不肯表露身份,除防止洩露身份外,未必沒存有考驗的心思。
亂舞局勢未定,是戰是和不過一念之間;假如鐘快發覺十三郎可欺,未必不會翻臉動手,直接將他抹去也就是了,哪裡來的投降之說。
更離譜的是十三郎的反應,兩國交兵尚且禮遇來使,七宗與城主府之間怎麼都不能與敵國相較;然而十三郎連對方是誰都還不知道便開口嘲諷,隨後更直呼其名,甚至連長相都拿出來說事兒,怎麼看都有失官家風度。
話說回來,自從八指先生進了亂舞城,所作所為有哪件事情能和風度沾邊?藍瓶兒想著想著不禁懶懶一笑,回憶起自己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早知七宗如此不堪,妙音門何須忍到現在?”
思慮間,窗外傳來冷哼,一道乾澀暗含怒氣的聲音說道:“久聞蕭大人之名,沒想到這般粗鄙淺薄,難道不怕鍾某殺了你。”
要殺人?十三郎笑了笑,低頭重新提筆寫信,連搭理一聲的興致都沒有。身後藍瓶兒再次輕嘆,心裡知道他又贏了一局,著實有些感慨。
鐘快壓制不住怒氣,便需承受暴露身份所帶來的後果。假如此次接洽以失敗告終,十三郎或可藉此做些文章,進一步離間七宗之間本就脆弱的關係。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