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忠厭煩地甩著手,說道:“多大點事兒,看把你嚇的。”
“哎呦喂,小門小戶,實在當不起……”老闆還待再說,吳忠已帶人走得遠了,不得不收聲,抱拳朝見不著人影的周圍作了個四方揖,這才念念叨叨返回鋪子,繼續他的一日營生。
亂舞城的一天,便由這裡開始。
……
“嗎的,真出事了。”
遠遠看到衙門口的景象,吳忠頓時一激靈,心也提到嗓子眼。
那是誰?火狼幫副幫主,他怎麼來了?還有那個,快活林的人,且職位不低;還有那個,那個……
八虎,一大早……哦,其實也不算早,一下子來了七個!除了妙音門那幫讓人眼饞又不能動的娘們,每一家都派了人。
這是要幹嗎?難道亂舞城衙門走到頭,連個表裡樣子也不能留了嗎?吳忠心裡突然生出一股火焰,彷彿有什麼忍屈受辱才得以儲存的東西終於要被搶走打爛,再也遏制不住想拔刀的慾望。
亂舞官道疲軟,但他們的位置正得很,城中心佔據好大一片地,難免有人眼紅。說起來,在亂舞城生活其實並不艱難,首先這裡環境不差,因與七族均有接觸,各族產出皆有涉及,只要手腳不是太懶,隨便倒騰倒騰都能養活一家人。
當然,前提是要有力量活下來。
“等等,不對!”
心裡提醒自己冷靜,吳忠的目光從每支隊伍身上流過,發現一些新跡象。
人數太少,說什麼這裡也是公衙,哪能隨便派個代表就驅趕的道理;另外……他們的神情不太對,以往的跋扈囂張收斂不少,反有些凝重謹慎。比如火狼幫副幫主,那個明明獐頭鼠目非得取個威武霸氣名號顯擺的狂狼……今天怎麼那麼本分?
他們居然不進門?這太少見了,不,是根本就沒見過。
以往這些大爺光臨“寒舍”的時候,堂內那些參事的嘴臉……吳忠都不好意思形容;今天也是這樣,不過總感覺不太對,因為參事們雖然派了人伺候,自己卻沒來;幫派大佬也不像往常那樣倨傲,反倒和和氣氣與幾名小廝聊著,似在打聽什麼。
能有什麼事呢?吳忠腦子裡快速轉著念頭,暗想難道是新城主駕臨?可前幾天還聽說那位爺不能活著入關,難道訊息弄錯了?
還是不對,就算新城主活下來而且入了城,也沒有理由驚動這麼多老爺駕臨。在場的人,哪個都是跺腳就能讓亂舞城抖三抖的人物,隨隨便便就能召來千百刀手,區區一位城主……
什麼,你說軍隊?別搞笑了,亂舞軍隊有多少年沒從庫房領過餉銀?現在的亂舞城,收入一百分裡有九十九被各方勢力瓜分,餘下的還要供養這麼一大片土地這麼一大攤子人,哪有餘糧養活軍隊。
城主府,再怎麼說也是城主府,劃拉劃拉幾百口子人總有的,光幹活不吃飯?好吧,吳忠覺得自己的確沒幹多少事,可哪怕一件事不幹,該吃的飯總不能省。
沒有錢,什麼樣的軍隊能保持忠誠;再說了,這年頭忠誠是個啥?是個屁!
揣著一肚皮糊塗心思,吳忠示意兩個夥計抬著屍體轉走角門,不要與那些幫派大佬撞面。甭管出了什麼事,裡面好歹是自己的地盤,多少有點安全感。
可憐兩個夥計腿都軟了,哆哆嗦嗦低頭挪步,不當心撞上了人,咣噹一下,屍體摔在地上。
“又怎麼了?不爭氣的……齊爺?”
吳忠正在回頭觀察形勢,突然聽到響聲回過頭,話說了一半又趕緊咽回去,身子也矮了半截。
“齊爺,您……來啦?”
與吳二爺這個爺不同,齊爺身為摧靈門堂主,人家手底下高手眾多,真有事還能請動內門仙人,可謂名副其實。
齊爺很和善,往常如此,今天也是如此。沒計較吳忠的話中有語病,笑著說道:“二爺,當班呢?”
吳忠受寵若驚,連忙點頭應是,心裡想狗東西不長眼睛,二爺不當班來這兒幹嗎。
齊爺靠近了些,目光掠過兩名夥計,落在那具屍體上。
“這是……”
“街口發現的,正準備帶回去。”
吳忠隨口解釋著,有點心不在焉。他發現,準確地說是其它人此時都發現了他,正從四面八方圍過來,似想幹點什麼。
到底咋回事?自己沒做什麼過火的事情啊?就算做了什麼,也不至於驚動七家一起殺人滅口吧!吳忠的腿有些軟,身子卻站得更直,心裡想愛咋咋地吧,裝孬一輩子,難不成讓二爺窩囊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