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
“沒有了……老師的話至少說明一點,他死得的確有些冤。”
這是最基本結論,誰都能聽得出,沒有可能理解錯。十三郎沒有妄自推斷,每個字每個音都很仔細,態度同樣謹慎到極致。
袁朝年默默點頭,說道:“我也這樣想。”
十三郎默默說道:“老師知道自己冤死,也知道我不是忍不住的人,怎麼會認為報仇是發瘋?”
像質問,又像自言自語,無論是什麼,袁朝年都回答不了。
“不能報?報不了?來不及?還是……報仇之後?”
念著想著,十三郎苦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四周,神情有些無助,有些自嘲。
“有人說真相往往最可怕,或許真的是……不過……”
搖頭甩開雜念,十三郎慢慢平靜,慢慢堅定。
“戰死沙場不記仇,那是大家的道理;我的道理是有仇必報,不報不行。”
……
轉過身,十三郎問道:“有沒有別人知道這句話?”
袁朝年回答道:“先生遺言給少爺,原本不應該告知旁人,但……我不能瞞哄幾位尊者,與院長。”
十三朗點點說,說道:“應該的。老師怎麼說?”
袁朝年留意到十三郎漏掉尊者,心裡想這或許是故意,回答道:“院長聽聞大先生之事,大笑漫山梨花開放,之後大悲花葉盡落,紫雲島人盡皆知。”
十三郎沒有追問什麼,再度陷入沉默。
在一旁等了很久,袁朝年發覺十三郎仍沒有迴轉跡象,忍不住說道:“當時情形與現在不同,劍尊之事幹系重大,站在雷尊角度……”
“我明吧,大局為重。”
十三郎揮手阻止袁朝年講吓去,冷漠說道:“換成我是當時的主事者,也不會馬上大動干戈。”
袁朝年嘆息一聲,說道:“少爺能明白這些,再好不過。如今同樣大事當前,少爺是否先將此事放一放……”
“放心,我知道輕重。”
十三郎再次打斷,說道:“不過,你弄錯了一件事,嗯,是一句話。”
袁朝年微微皺眉,先仔細回想一遍,才問道:“大先生的話,我一個字都沒有更改。”
十三郎淡淡說道:“不是老師,是雷尊。”
袁朝年雙眉皺得更緊。
十三郎忽然笑起來,說道:“雷尊帶我的那句話,應該是這樣講:‘卓兄之死確有疑點,蕭十三郎要查,那便查吧。’對不對?”
袁朝年為之恍然,澀聲說道:“轉述的時候,我不知不覺就把稱呼改掉……有區別?”
十三郎認真說道:“不夠強大。”
“不夠……不夠什麼?”
“不夠強大。”
十三郎默默嘆息,抬起目光眺望遠方,神情滿是敬畏。
“的確強大,到底是誰呢?”
……
“有件事情我弄不明白。”
並未沉迷與思緒中太久,十三郎忽問道:“聽說你與道盟,戰盟之間都有關聯,道院怎麼放心把這樣的事情交給你?”
這話問得太直接,也太生硬,震撼的意味十足,卻沒有得到預想中的效果。
袁朝年似乎早有所料、且早有準備,輕輕一笑說道:“少爺應該沒有聽誰說,是推斷才對。”
十三郎淡淡說道:“無所謂是什麼,我只是不明白,我能想到的事情,道院沒理由想不到。”
袁朝年笑著說道:“正因為這樣,道院才放心把差事交給我呵。”
十三郎不明白這句話。
袁朝年坦然說道:“戰盟的事情,當年大先生曾與逍遙王當面挑明;道盟相信我沒有暴露身份,道院同樣相信我沒有暴露身份;如此一來,由我擔任道院代表,各方都會給幾分薄面。”
稍頓,袁朝年繼續說道:“眼下,道盟內部風雨飄搖,道院同樣不得安寧,世外之地基本走走過場,散派聯盟早已分崩離析;唯一還能保持緊密的只有戰盟,但因幾方皆生大變,他們需要刻意避嫌。這等形勢,正該我大展身手的好時候。”
十三郎明白了袁朝年的意思,衷心讚歎道:“佩服。”
袁朝年說道:“所有這一切,都是少爺親手造成,我不過撿個現成便宜;再說,這不還沒撿到嘛?”
十三郎說道:“這是在提醒我讓位?”
袁朝年拱手說道:“全憑少爺做主。”